“恭喜恭喜，我的船员们！”
    阿丽莎扛着个大帆布包走进船舱，笑容相当明媚。
    “除掉一个仇家，还剩下一百二十六个，哈哈哈…咳。”
    无视了其他人复杂的目光，阿丽莎猛地一扭身，把帆布包甩到桌子上。
    “战利品来喽！”
    王锦眯眼看过去，挑了挑眉毛。
    没什么用得着的东西，不过白棉把火铳都丢下了…看来跑的相当狼狈。
    纤细的手掌覆盖在火铳上，挡住王锦的视线。
    阿丽莎把火铳往自己的方向拽拽，眼巴巴地过来。
    “这小滋水枪我眼馋很久了，大副，你…”
    “我没意见。”
    王锦耸耸肩。
    “好诶！”
    阿丽莎拎起那把造型古典的火绳枪，兴奋地在手上甩了甩。
    蔚蓝之铳。
    没有任何后坐力，击发时静谧无声，用海水当弹药，威力还大到不可思议。
    除了攻击间隔比较长，几乎没有缺点。
    “幽海怪谈，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阿丽莎摩挲着火铳上那些独特的纹路，兴奋地感叹。
    “幽海怪谈？”
    雷纳德发挥着研究所干员的谨慎精神，掏出手机准备记录。
    他们知道有幽海这么个东西，只是一直没机会深入了解。
    “是这里特有的次级怪谈，有物品，也有各种奇特的生物。”
    “它们能被摧毁，能被杀死，是重要的食物跟武器来源。”
    说话的是塔莉垭。
    她小时候出过几次海，对这里的了解虽然没有阿丽莎那么深刻，却也比普通人强很多。
    “我的第二任船长是个华夏人，他总说‘百闻不如一见’，所以科普什么的…”
    阿丽莎把火绳枪举到面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给你开一枪看看不就好了。”
    红发船长眯起眼睛，从舱门向外瞄准，扣动扳机。
    滴答。
    水光荡漾，弹丸迅速消失在天边。
    阿丽莎闭眼感受一会儿，又伸手在身上摸摸。
    没缺零件。
    “阿丽莎。”
    王锦低声喊了一句。
    “怎么——”
    刚开口，阿丽莎便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她舔了舔瞬间干裂的嘴唇，又看向一片粗糙的皮肤。
    “好渴。”
    后知后觉地，阿丽莎一把拿过水杯，仰头狂喝。
    这把枪的副作用是脱水，毫不引人注目地剥夺使用者的水分。
    可惜，幽海没有三个太阳，变成人干也不是泡水就能活的。
    再多扣动几次扳机，抢救都抢救不回来。
    “没事没事，还是赚了…火绳枪本来也不是连发的东西，哈哈哈。”
    阿丽莎放下水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她引导着其他人，将目光投向第二件东西。
    那是闪烁着淡淡光芒的护目镜。
    这东西很古怪，它外框跟镜片的颜色会根据周围的光线不断改变，看着像只调了倍速的变色龙。
    除了热感应视野之外，它还能够有效减轻直视海面带来的污染。
    “有点像公司的装备啊。”
    王锦拿起护目镜，翻过来看了几秒钟。
    他记得李慧戴过类似的，似乎能够提升观察能力。
    “没必要去追溯它们的起源。”
    阿丽莎咂了咂舌。
    “各种势力的量产型装备落到海盗手里，几经改造变成了幽海风格，这很常见。”
    “嗯…”
    王锦点点头。
    幽海有着超乎想象的广阔，在其中生存的海盗则完美适应了这一点。
    阿丽莎四处询问一圈，最后决定把这件物品留给柳德米拉。
    狙击手姑娘用的是很久之前的老设备，不太适合长时间瞭望。
    有了护目镜，她不会再因为污染头晕恶心了。
    感谢鱼眼海伦，他真是个好人。
    第三件是水手长的捕鲸叉。
    这东西四五米长，应该用捕鲸枪发射出去才对，正常人无法使用。
    理所当然的，它归雷纳德所有。
    壮汉拎着叉子一站，跟正义联盟里的海王蹦出来一样…不过老雷更壮点。
    最后一件物品是大管轮的木桶，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黑色液体。
    味道浓烈刺鼻，质地相当粘稠，有点像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原油。
    王锦回忆了一下，他记得阿丽莎在进入威海之前往海面上倒了什么。
    大概就是这个。
    “噗！咳咳咳…”
    阿丽莎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不过她毫不在意。
    那双眼睛正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瞳孔几乎都要变成木桶的样子。
    “鱼人油！”
    “这下发了！”
    阿丽莎拍着桌子，跟塔莉垭一起发出欢呼。
    这是幽海的硬通货之一，从次级怪谈身上提炼出来的特殊油脂。
    本身含有剧毒，能够用作仪式材料，又是打开幽海大门的液体钥匙。
    据说其他船长还掌握着更多不可思议的用法，他们愿意用很多东西交换这些油脂。
    白棉那群人拿着出来打架…真是奢侈。
    “这个就用作我们的钥匙，放心哈，我不会贪同伙的东西。”
    阿丽莎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随即站起身看向王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锦发现她的面色在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来吧大副，你可以从我的收藏中挑选一件物品作为奖励。”
    ——
    “是船长的宝库啊…希望老师没事。”
    “？？？”
    雷纳德一脸惊讶，瞪着眼珠子看向塔莉垭。
    为什么有种王锦会被坑害的感觉。
    “前辈您误会了，莎莎姐的收藏确实都是好东西，她也会忍痛割爱。”
    塔莉垭摆摆手，一脸无奈地解释。
    “但你拿任何一件她都会哭的。”
    “…”
    “不只是哭哦，她还会费尽心思跟你打赌，把东西赢回来。”
    “…”
    “赌局输掉就会借酒消愁，一直保持烂醉如泥的状态，直到有新物品补上亏空。”
    “这也太恶劣了吧。”
    雷纳德嘴角抽搐。
    “是啊，不然莎莎姐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人…她会在借酒浇愁时主动出击，抢别人的船。”
    “当然，莎莎姐不是坏人，我甚至觉得她挺可爱。”
    塔莉垭清理着厨房，随口说着。
    “她是只对海盗下手的海盗，没伤害过任何平民，出老千戏弄赌徒也只会赢走衣服裤子。”
    “除了能惹祸又不靠谱，还是勉强称得上好人的…大概。”
    “嘶…大概吧。”
    雷纳德嘬了嘬牙花子，缓缓点头。
    ——
    “我选…”
    “呜呜。”
    被少女眼巴巴地看着，王锦沉默几秒，移开手。
    “诶嘿。”
    阿丽莎再次露出笑容。
    “我选这个…”
    “呜呜呜。”
    移开手。
    “诶嘿。”
    把手伸过去。
    “呜呜。”
    王锦一阵无语。
    这谁还忍心选下去啊！
    会有种抢了小孩子心爱玩具的罪恶感啊喂！
    “可以先欠着，或者分我一点鱼人油。”
    王锦向后退了两步，选择了妥协。
    “喔！真的吗？”
    阿丽莎眨巴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保险箱。
    “真是个能读懂船长心思的好大副啊，你以后肯定会成为幽海上的大人物。”
    “你那心思都写脸上了，傻子才读不出来。”
    “战利品的事先往后放放。”
    王锦扯过凳子坐下，看了眼时间。
    距离睡觉还有一会儿。
    掏出整理好了情报的笔记本，王锦将它打开，放到红发姑娘面前。
    “阿丽莎，咱们得考虑好接下来的事。”
    ——
    之前审问的邪教徒地位跟红桃差不多，但身处幽海，知道的也更多些。
    “首先你得告诉我，船长排名是按照什么来的。”
    王锦活动手指，钢笔在指尖翩翩起舞，宛若蝴蝶。
    “悬赏。”
    少女组织着语言，良久才开口。
    “跟外界不同，幽海没有公立机关，悬赏是海盗们互相发出的。”
    “大多时候，悬赏跟实力都是成正比的…咳，我是个例外。”
    “今天逃走的白棉，他排行二十左右，悬赏是三百万盎司。”
    “盎司…指的是鱼人油？”
    “没错。”
    阿丽莎点点头。
    “排名前十的霸主大多都掌握着鱼人油的其他用法。”
    “有人猎杀鱼人熬油，有人把鱼油作为消耗品。”
    “在各方势力的有意控制下，这东西几乎没有经历过通货膨胀。”
    “我冒昧问一句。”
    王锦举起手，看向阿丽莎。
    “你的悬赏是…”
    “五百万盎司。”
    阿丽莎骄傲地仰起头。
    几乎是白棉的二倍。
    “我在整个幽海排十六名，很不错吧？”
    你在骄傲什么啊…
    王锦揉了揉太阳穴。
    阿丽莎有一百多名仇家，这群人各自凑点都能把她的悬赏抬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话说你没被联合追杀过吗？”
    “大概半年一次。”
    少女挠了挠乱糟糟的红发。
    “每次我都选定一个比我值钱的先废掉，他们很快就会去攻击那个倒霉蛋。”
    “你总不能指望这群海盗遵守规则。”
    “也是。”
    王锦点点头。
    “上次被围剿是在半年前，算算日子也快了。”
    阿丽莎摸着日历，在上面随手打了个叉。
    啪嗒。
    钢笔掉在地上，王锦沉默半天，决定换个话题。
    “冷冽者跟排名前二十的船长都谈了合作，同意的人好像不少。”
    “他们正在海洋和幽海间来回徘徊，大概是在找我，或者找别的什么人。”
    “比如身怀灰色火焰的家伙…我注意了一下理查德，他不是。”
    “嗯…”
    阿丽莎点点头。
    “那我们得赶紧修正航线了，以免被堵住。”
    “这项活动要消耗大量的鱼人油，他们或许在计划着一次大型围剿。”
    “明天我们会路过一个小港口，可以过去打探一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