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电话亭小姐怯生生地坐到王锦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女神张了张嘴，终究没想到该说点什么，她悄悄低下头。
    她意识到是自己的不对，头脑一热便让少年说出烦恼，可她这个独居几千年的宅女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女神的交际经验来自各种电影电视剧，还有偶尔玩一玩的恋爱游戏。
    这些经验显然都不适用。
    “没什么，我只是…”王锦揉揉太阳穴，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如果我还是大半年前那样，就算意识到了这些也只会淡然接受。”
    “我变得贪心了，想得到更多，想留住现在的生活…可我很清楚，这些都是美好的泡影。”
    “说不定我会在某天睡梦中悄然死去，也可能死在某次战斗中。”
    “这就是痛苦所在，玛格丽特，我逐渐能理解很多人了，比如纯子手术前的纠结，以及被欲望驱使的福肯·伯格。”
    “好了…我其实没资格想这些的，先把眼前的路走好。”
    王锦深吸一口气。
    他其实很擅长调节情绪，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今天的失态仅仅是因为，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能为自己而活。
    像纯子说的那样，
    她本来可以坦然麻木地面对死亡，可她偏偏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月光。
    于是不再甘心，不想这样消逝，不想就这样和美好的事物告别。
    王锦能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变得像是个人，那些以往被小心埋藏的情感逐渐复苏，又被现实警告，告诉他你不能这样做。
    无可奈何。
    “啊…找到了。”
    王锦翻到了磁带，可惜那并不是他热衷的喜剧片，而是部不太出名的悲剧。
    名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封面依稀能看出浓郁的，海洋般忧愁的蓝。
    王锦拽过放映机。
    他其实很不喜欢悲剧，可这种时候必须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否则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啪嗒。
    手掌被按住了。
    电话亭小姐支支吾吾，她不知从何开口。
    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混蛋眷者，内心深处其实总是沉重的。
    当这份痛苦被摆在阳光下时，她才意识到王锦并非万能。
    他运筹帷幄，他阴险狡诈，他仿佛什么都能做到，就连人心都能提前预料。
    可他也会在睡前担心自己会永远醒不过来，所以经常失眠。
    他才十七岁，生命便已经像是着了火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到头。
    甚至还时不时有刀子飞过来，试图在绳索烧光之前把它砍碎。
    真是…
    “我也不喜欢悲剧。”电话亭小姐轻声说着，她双手向后撑住身体，微微仰着头。
    “我第一次看的悲剧是《阿伽门农》，看到结局时差点忍不住用权柄把它改掉。”
    “如果有人许愿让世界上的悲剧全都消失，我肯定会优先去做。”
    “所以，混蛋眷者。”
    她用力扯过王锦的手掌，红宝石般瑰丽的眸子满是认真。
    “我心肠很软的，只要你骗我一下…”
    “我才不骗笨蛋，会有负罪感的。”王锦敲了敲她的脑门，轻轻笑着。
    “灵感膨胀你不是解决不了吗？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能陪在身边我就满足了。”
    “有个会跟我分享零食的神…真是很棒的经历，玛格丽特，遇到你我很开心。”
    王锦把那泛着蓝色的磁带放进投影仪，看着它嗡嗡作响。
    片头闪过，突然模糊了两下。
    原本的内容似乎突然被改写，悠长的片头曲过后，传来了阵阵熟悉的吼叫。
    “喔！！！”
    “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王锦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笑，转头看着电话亭小姐。
    “看我做什么？”她微微别过头，鼓着腮帮子不跟王锦对视，“大概是盒子被装混了吧。”
    “谁会把海绵宝宝装到电影盒子里啊…”王锦无奈地笑着。
    他靠在床边，看着白墙上闪动画面。
    半集过去，章鱼哥出了很严重的事故。
    黄块块和粉星星很仗义地照顾他，虽然这更像是折磨。
    王锦悄悄转过头，看向电话亭小姐。
    她看的很认真，墙壁反射的光芒照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美得有些不真实。
    “我会罩着你的。”她突然开口，指了指屏幕，“就像这样。”
    “你指…往我嘴里倒开水之类的？”王锦向后躲了躲，面色古怪。
    “才不是！”电话亭小姐撇了撇嘴。
    她转头盯着王锦看了一阵，忽然笑了起来。
    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头，女神小声感叹着。
    “这样子还真像章鱼哥啊，你们都一样，不太开心。”
    “那你呢？你是海绵宝宝吗？”王锦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无奈地回应。
    “大概吧，不过我应该比他聪明。”女神摸了摸下巴，思索着点头。
    “虽然偶尔会惹祸，但他总归是想让章鱼哥开心点。”
    “我也想让你开心，让你走自己的路，我喜欢看着那样的你，混蛋狡猾却意气风发。”
    “那…我努力。”王锦愣了愣，缓缓点头。
    “不是努力，是一定要。”女神再次认真起来。
    她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神情变得严肃。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寻找真相或是随心所欲，这都看你怎么想。
    “并不是没有选择，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后果我们一起背负。你可是我的眷者…”
    “好啦好啦。”王锦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柔软起来。
    “都说是自己的路了，当然不能麻烦你。”
    “我会继续走下去的，放心吧。”
    “你！我难得正经一次诶！”女神伸手点着王锦额头，面色带着几分恼怒。
    “那你就现在让我开心开心，比如给点奖励…之类的。”王锦伸了个懒腰。
    愿望点数是好东西，能坑就坑点。
    “奖励…嗯…”女神单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能给出点什么。
    目光扫过桌上那半盒百奇，她面色突然红了起来。
    就这个吧。
    混蛋眷者…估计会喜欢？
    “唔。”
    女神站起身，挡住了放映机的画面，站在王锦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靠了靠，微微仰头。
    那诱人的，红润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双唇中间，
    正含着根百奇饼干。
    女神双目微眯假装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是只有恋人才会进行的亲密游戏，一人吃掉饼干的一头，最后是甜蜜的吻。
    宽大卫衣下的娇小身躯有些发抖，女神显然从那些恋爱电影中得到了错误的经验。
    沙…
    王锦动了。
    他饶有兴趣地站起身，越靠越近。
    呼吸清晰可闻，温度似乎都升高了几分。
    啪嗒。
    开关被按动，女神诧异地睁开眼睛。
    火苗在面前跳动，王锦正拿着打火机点着百奇的一头。
    嗯…他在给自己…
    点烟？
    “没想到你还抽烟啊…诶，怎么点不着？”王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辨认着。
    “混蛋！”
    女神脸上的羞涩烟消云散，她随手一挥，棒球棍在空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