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换了亲兵啊。”
    莲披着长袍靠近，对王锦挑挑眉毛。
    他昨天看到王锦带了三个不认识的海盗还有些诧异，果然现在这样才正常。
    “嗯。”王锦点点头。
    昨天没带其他人，是想着尽可能避开捕梦网的未来。
    而柳德米拉的失踪让他明白，总有地方让人意想不到，难以防范。
    真想改变这一切，不如直接从行动入手，在预言实现之前找出真相。
    更何况船上也不安全，王锦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老师…我…”
    塔莉垭挣扎着想要回去，可惜被王锦拎了回来。
    “至少让我带上柳德米拉…拜托拜托…老师…”她眨巴着眼睛，金毛大狗狗一样撒着娇。
    “不行。”王锦心冷如铁。
    局势开始混乱，他必须控制住一切不稳定因素。
    当务之急就是分开这对双子。
    柳德米拉已经被软禁起来，由胡小北和安妮轮流看管。
    塔莉垭就由自己带在身边，刚好能当个不错的突破手。
    “你们跟紧点。”王锦转头，对身后嘱咐着。
    “好嘞。”萨尔和大管轮点点头。
    他们都是主动跟着王锦下船的，虽然理由不尽相同。
    “那么，请多指教了。”莲打了个响指。
    无数道白影聚合起来，形成魁梧的男子。
    冷冽者聚合体，难以想象他的运作机制是怎样的，有没有自己的意识与思考能力。
    可他确实是个优秀的助手，也是这艘船的大副，蚁。
    ——
    “今天是你带队啊…”
    王锦看了看身旁的莲，随口搭着话。
    或许是为了让行动更加便捷，神使今天没穿内增高。
    本就需要稍微仰视王锦的他，在蚁身旁显得更加娇小了。
    “犹大伤得很重，需要修养…至少他自己这么说。”莲耸耸肩，“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
    “犹大留在船上，海盗们的情绪也能稳定点。”
    “你就不怕他带头暴动吗？”
    “暴动？那至少在策划暴动这段时间能安静下来，他们太吵了。”莲在耳旁比划了一下。
    沉默几秒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着看向王锦：“跟犹大比起来，果然是我更好一点吧？”
    “那当然。”王锦点点头。
    他回答的太干脆，干脆到莲有些发愣。
    “我可是会背后捅你刀子哦？”神使的声音小了起来。
    “没关系，至少你有这个能力，而犹大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王锦转头看了看莲，露出笑容，“而且你不会的。”
    “啊啊…那是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的那么轻…”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王锦笑着说道。
    “…”莲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他手足无措了一阵，随即低下头，用力捶向王锦肩膀。
    “自作多情的混蛋，你可没比犹大强到哪去。”
    ——
    “可惜啊，没拐过来。”
    看着气冲冲越走越远的莲，王锦惋惜地叹了口气。
    神使…这家伙确实很危险，可在某些方面却意外地好懂。
    只要稍加诱导，莲就会一边痛骂着“你个瘪三算计我”，一边满脸悲愤地按照王锦计划做事。
    看着那张秀气的面庞涨得通红，总会让人升起莫名的成就感。
    王锦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他的成就感完全是因为找到了好用的工具人。
    可惜，莲狡猾又聪明，有些太明显的坑他并不会往里跳。
    不过没关系。
    哪怕分开探索，莲和蚁的作用也比犹大那支小队强上太多了。
    “阁下…你们关系很好吗？”大管轮摘下海军帽，摸着秃顶一脸困惑。
    他和王锦的交集算不上多，对“冒险家”这个人物的了解，几乎都是从莲那里得来的。
    有能力却阴险狡诈，明明长着人畜无害的脸，手段却黑到不行。
    神使每次谈起来都会咬牙切齿，严重时还会拼命敲桌子，扬言要把他弄死等等。
    可真正见面时，不光王锦看起来阳光又开朗，他和莲之间的关系还很…和谐。
    “当然好了，别看他整天都想弄死我…”王锦笑笑，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也想弄死他。”
    “…”大管轮挠挠头。
    这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吗？
    真是难懂…
    “行了，闲聊到此为止。”
    王锦挥挥手，按照昨天做过的记号，迅速向前。
    码头，集市，这片区域是白鼠的领地。
    起雾了，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
    并没有看到那完全无法击溃的恐怖生物，可惜有时候未知反而更加恐惧。
    “炽热之阳，灼灼之光，让白昼降临于此。”
    萨尔双手合十，那肤色略深的额头便出现了淡淡的金色印记。
    他伸手拍了拍其他人。
    视野在瞬间清晰，仿佛在头顶悬挂了能够穿透迷雾的灯盏。
    走在最前面的大管轮不再那么害怕，一行人的速度快了起来。
    再往前是立着火刑柱的广场，王锦昨天点燃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焦黑。
    不清楚这是谁的领地，不过还是尽可能加快脚步，以免那些摇摇欲坠的老古董砸在头上。
    值得一提的是，王锦在路过这里时再次感受到了注视，又在远离建筑时恢复了正常。
    “这家伙…怎么总是偷偷摸摸看人。”
    王锦小声嘀咕一句，像上次那样，对它竖起中指。
    ——
    花园门前，王锦停下脚步。
    这里他必须得去，一方面是看犹大有没有真的点燃火焰，另一方面，是看茧里孵化着什么。
    能让白鼠忌惮，让内部那些怪物停下动作，让犹大苟活下来的东西。
    “塔莉垭，你和我走在前面…塔莉垭？”
    “噢，好的老师。”塔莉垭愣了愣神。
    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在想柳德米拉的变化，以及王锦这半强制的隔离。
    王锦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塔莉垭的眸子微微睁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王锦。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信任老师，对吗？”
    “当然，塔莉垭…我也想弄清柳德米拉身上发生了什么。”王锦抽出霰弹枪。
    “走吧。”
    啪嗒，啪嗒，啪嗒。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队伍呈倒三角型迅速前行。
    双持波波沙的塔莉垭毫无疑问是冲锋手，王锦则利用霰弹枪查缺补漏。
    大管轮能力不明，不过单看体型就能明白，他更适合待在前排扛伤害。
    得益于萨尔那不知名的祝福，王锦获得了无比清晰的视野。
    他能看清许多昨天傍晚时未能看清的细节。
    花园整体呈现墨绿色，并没有经过多么严重的破坏，犹大口中那场大火似乎并不存在。
    脚下传来的触感有些粘稠，又有些湿软，每次抬腿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自己，像是行走在沼泽中，传来阵阵啪叽声。
    仔细看去，这种诡异的感觉来自地上那层厚厚的紫绿色菌丝。
    并不像普通蘑菇那样个个分明，反而像是被细化了几十倍的金针菇，蛛网般连成一片。
    鼻端能闻到淡淡的腥味，不知道来自什么东西。
    “都把防毒面罩戴上，空气中可能有孢子。”
    王锦脚步不停，其余人在他提醒下乖乖照做。
    “老师，那里有尸体。”
    透过防毒面具后，塔莉垭的声音有些发闷。
    王锦眯起眼睛。
    有了提前猜想的情况下，他迅速认出了地上那模糊的人影。
    犹大的队员，显然已经死透了。
    哗啦！
    念头转过的瞬间，人影猛然直立而起，挥舞着双手向王锦冲来。
    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的眼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舞动的紫绿色菌丝。
    菌丝从眼眶中，鼻孔中，咽喉中向外涌出，仿佛代替了这年轻人的灵魂。
    突突突突！
    密集的枪响在瞬间传遍花园，塔莉垭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冲锋枪扯碎了人影的四肢，扯掉了他的脑袋。
    尸体掉落在地，成了不断蠕动的，缠绕着菌丝的肉块。
    “老师！你没事吧？”塔莉垭转头看向王锦。
    嘭！
    弹丸擦肩而过，扬起塔莉垭的金发，将身后飞来的断手打落在地。
    “专心点。”王锦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目光开始在附近徘徊。
    哗啦！
    刚才的枪响似乎吵醒了什么东西，昨天在远处看着还人畜无害的花园，此刻正发出不明所以的咕噜声。
    呼！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抽打而来，王锦猛然转过头，扣动扳机。
    嘭！砰砰砰！
    塔莉垭的反应跟他如出一辙，双手按住扳机绝不放松。
    没看清敌人的情况下，清空弹夹绝对是最保险的方法。
    可惜，火器带来的冲击与逼退能解决掉大部分动物，却不能解决水缸粗细的植物。
    那巨蟒般，墨绿色的藤蔓，显然就是犹大提到过的危险之一。
    “先生！”
    萨尔抽出战棍，闪身冲了上来，可惜被王锦抬手推了回去。
    钝器对这东西作用不大，真正想躲过这次危机，必须要一次干净利落的劈砍。
    冲锋枪做不到，王锦的匕首做不到，萨尔的战棍同样做不到。
    好在，队伍里还有另一个人。
    “喝！”
    低吼声响起，炙热的蒸汽喷涌而出，黄铜色的锋芒一闪而过。
    藤蔓拦腰而断，大管轮那微胖的身躯挡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