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旁听…没问题吗？”威尔康看了看记录官，压低声音对萨尔提问。
    在他眼中，萨尔就是失踪的王锦，是强大神秘的冒险家。
    在小镇中依旧参与了红雾集会，这显然说明王锦有重要的信息要传递给自己。
    “我可以向神先生发誓保密。”记录官女士很有眼力地伸出手，“我只是想了解更多秘密，这是点…职业习惯。”
    “并不碍事。”萨尔微微摇头。
    如今的他其实充当着留声机的作用，他会根据问题，给出王锦事先留下的答案。
    坐在一旁的王锦微微点头。
    记录官女士疑似灵界居民，她跟自己这伙人并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
    仅仅是想听故事的话，就随她去。
    “我碰到了古德里安。”萨尔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情况。
    “他的状况很糟糕，快要死了，我让他抓紧休息，养精蓄锐。”
    快要死了其实只是个粗略的估计，不过王锦很清楚。
    用跟自己相同方式到达鲸之港的人，至少已经跟金银面具产生了两次联系。
    一次进行沟通，一次窥见真相。
    这代表着两次断肢，古德里安现在是个残废。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船长。”萨尔眯起眼睛，迅速把王锦今天经历的事说了一遍。
    窥见真相，那些熟悉却陌生的人，看似平静却透着淡淡诡异的小镇，以及，不存在于幽海的鲸之港。
    “你说…犀鸟，孔雀，还有鹦鹉，全都在那里。”威尔康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锦其实也看不太透这家伙，他只能看出威尔康内心藏着宁静深沉的海，海面下是巨兽还是暗流全都不得而知。
    “还有其他人吗？”沉默几秒后，威尔康沉声提问。
    “有，那些居民带有‘唯一性’，他们是特殊的。”萨尔点点头，说着王锦提前交代好的答案。
    威尔康没再说话，他沉默下来，手肘放在桌面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还有些零碎的情报。”萨尔摸了摸下巴。
    “这里的宗教严令禁止捕鲸，就连城镇都用鲸来命名。”
    “鲸之港！”说话的反而是记录官女士。
    这位一直文静温和的与会者，在听到这个称呼时显露出了异样的兴趣。
    “有些耳熟…不，是确定，我确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它的记载。”
    萨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缓缓点头。
    冒险家阁下没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只能靠自己了。
    “那么，能请您帮忙查查吗？它到底处在幽海还是现实，亦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萨尔沉吟着开口。
    “放心吧，我在这方面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只要想到就一定要查到。”记录官小姐点点头。
    “那么，三天之后的集会？”
    “不，用不了这么久。”记录官拒绝了萨尔的提议。
    “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把东西献祭上来，请神先生转交…请原谅我的失礼，这会影响您休息吗？”
    她转过身，提着裙摆对王锦微微行了一礼。
    王锦没说什么，而是微笑着摇摇头。
    他很好地掩盖了内心的惊讶。
    记录官是灵界住民，她说自己听过鲸之港，这意味着什么？
    王锦不太清楚。
    衰败小镇身处第六海域，鲸之港在灵界中有过记载，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了。
    好在，记录官小姐应该是个靠谱的人，她得到神先生认可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集会，迫不及待地查阅资料。
    “我会想办法的，事情会尽快结束。”威尔康起身对萨尔点点头，也退出了集会。
    红雾上只剩下萨尔，探秘那边的东西已经被成功献祭上来。
    是个巨大的箱子，以及一张画像。
    箱子里是答应过的红色粉末，画像则是他想让神先生帮忙寻找的，自己离家出走的儿子。
    王锦暂时不打算把精力分散到这些东西上，他留了一小部分粉末，把箱子连同画像全都推给了萨尔。
    “您这是…”热血傻小子受宠若惊。
    “嘉奖与考验。”王锦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像是自星空上传来的梦呓。
    “…”萨尔几乎是颤抖着收下了那些东西。
    粉末是嘉奖，对于神先生来说，这些可能仅仅是用于消磨时光的无用之物。
    可对冒险家先生来说，这些东西很重要！
    萨尔握紧拳头。
    太好了！终于能帮得上忙了！
    回头把这些都送给先生！
    至于那张作为考验的画像…
    “我会努力的！”萨尔用力点头，“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这个人！”
    王锦满意地点着头。
    那么多粉末他用不完也带不走，还不如先送给萨尔，反正这傻小子也会原原本本地送过来。
    神先生树立起了慷慨而深不可测的形象，萨尔觉得自己终于能稍微报答一下冒险家先生，王锦完成了一次物资转移。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啪嗒。
    神先生打了个响指，于是王锦的声音再次响起。
    “萨尔，有两件事千万别忘记。”
    “雷纳德明天登上小镇时，让他稍微悠着点。”
    “好！”萨尔用力点头。
    挚友失踪的情况下，雷纳德一定满腔怒火，若是不小心毁掉建筑，怪物便会一个个游荡出来。
    “别把迪斯马也干掉了，其余都无所谓。”王锦补上了后半句话。
    “…哦。”萨尔点点头。
    “以及，不管是谁想来鲸之港…记得让他带点零食，尤其是饼干。”
    “啊？”萨尔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
    红雾散去，王锦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污染始终是个问题。
    神国就算是虚假的，也确实能在某些程度上代行真正神国的作用，比如献祭。
    可王锦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支撑起这些还是有些吃力。
    目光投向地上的红色粉末，王锦用进来时藏道具的鱼皮袋子装了起来。
    没让萨尔献祭武器或是炸药，他没办法灵活应用，也不太需要那些。
    “喂！喂！刚才那是什么？有陌生的家伙来了…陌生的家伙！！”
    “入侵者…该死！！”
    金银面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很愤怒，似乎想拼命找出那陌生的，仿佛被红雾笼罩的存在。
    如临大敌。
    王锦下意识把鱼皮袋子往后藏了藏。
    虚假神国被发现了吗…
    幸运的是，金银面具没有质问王锦，他们压根没往这个方向上考虑。
    很快，他们强压下愤怒，开始跟王锦交流。
    属于断肢之神的神国没有降临，倒是手背上的印记在微微发光。
    “人类，人类！我很喜欢你的利息！”金面具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贷款，不错。”银面具平静的声音掩藏着喜悦。
    王锦松了口气。
    看来迪斯马遵守了跟自己的诺言，成功砍下了白鼠一条胳膊。
    这是贷款中的利息。
    虽然不知道金银面具为什么这么做，不过王锦完成的很出色。
    “那么按照约定，我来取走你的右臂了。”金面具再次开口。
    王锦深吸一口气。
    窥见真相本就需要付出代价，就算能用话术强行延续一天，可时间到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除非…
    “贷款是好东西，既然你也这么觉得…”王锦仰了仰头，看向头顶的铁窗，“阿尔帕斯，要玩把大的吗？”
    夜色正浓，云朵遮住月光，漆黑一片。
    “别耍花招。”银面具这样说着，可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期待。
    面前的人类很有趣，他似乎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从结果上看，自己和金面具不仅照常得到了他的右臂，还得到了白鼠身体的一部分。
    这甚至超出了一开始的交易范畴，是额外收入。
    所以，听听也没什么。
    “恢复我左右手的使用权，为期三天。”
    “三天结束后，我会交出自己的全部四肢，只留头颅…怎么样？”
    说完这些，王锦眯起眼睛。
    他发现金银面具没再说话，显然是在犹豫。
    王锦循循善诱。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的左手，右手，左腿，右腿，全都已经归你所有…只是要花点时间才能拿到。”
    “好好想想吧，阿尔帕斯，如果没有这个赌约，我或许不会向你许愿太多次，你也拿不到我的双腿，不是吗？”
    “利息是什么？”银面具沉思着，他觉得这样的条件仍旧不够。
    “…你想要多少都行。”王锦笑着伸出右手。
    “白鼠，苦修者，以及更多的怪物。”
    “不只是胳膊，腿也可以，脑袋也可以，条件随你开。”
    “哈！太他妈的棒了！还在等什么？”金面具终于按耐不住，可惜银面具仍旧贪得无厌。
    “只有右手。”他用那狸猫般沙哑的声音，缓缓说着。
    “保留你右手的使用权，三天之后，四肢全都归我。”
    “同时，我要十份‘利息’，如果到期没能偿还，”
    银面具顿了顿，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就连同你的脑袋一起给我。”
    “哈…”王锦扯起嘴角。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道理他很清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拿回两条胳膊。
    右手就够了。
    “我先声明一下。”王锦轻咳两声，“现在，我的脑袋还是我的，对吗？”
    “没错。”银面具回应着，“你仍旧可以用它进行交易。”
    “那么…合作愉快了。”王锦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