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到达分部遗迹还有一天时间。
    这意味着冲突即将发生，第三次探索也要抓紧时间了。
    “好了，都过来，让我看看。”王锦招了招手。
    之前的两次探索中，三号和二号四号分别露过了脸，这次来的是其他三个姑娘。
    实力较弱却更有指挥才能，总是带着猫耳发箍的一号。
    思维方式跟自己相似，差点闹出过大乱子，清楚自己几次杀死过女孩们的六号。
    以及大大咧咧，却总能鼓捣出各种奇怪能力的五号。
    看实力的话…一号六号绑一起，说不定也不是小肆的对手。
    五号倒是中等偏上，只是不太聪明。
    除了她们三个，还有自己身上的装备。
    戴在左手的简易动力甲。
    之前一拳打在樱肚子上，残废的反而是自己的拳头，这让王锦不得不防备。
    怀表。
    除开给粉蝰发信号解开封锁以外，还能把强敌传送回白船，交给能够使用怪谈力量的同伴解决。
    可惜这东西很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得用来撤退。
    五个阿丽莎出品的“芝麻”，作用是打开自动门。
    透明的水晶提琴，用来施展灵界演奏法，以及冒充乐团成员。
    三把匕首，分别在腰前腰后，还有左手手腕内侧…这把是守门人秘钥，王锦离开的备用装置。
    更多的东西没办法携带，都放在五号背后的双肩包里，比如震爆弹…震爆弹，还有震爆弹。
    枪械方面倒是不在考虑范围内，毕竟似乎有更方便的东西。
    暂时就是这样。
    “那么目前的情报有…”王锦活动着左手的动力手套。
    他好像第一次用这种科技感满满的东西，感觉还不错，可能是平时用猩红武装用习惯了。
    “黑船的大概地图，”一号扳着手指接过话茬，“关于精神重铸的怀表脑袋，以及幽海皇帝的能力。”
    “明天大概就能到分部遗址，检修应该会放在那时候吧…”六号仰头看着王锦。
    “嗯，没错。”王锦点点头，“那就是回来的最后期限。”
    “看来这次时间会很久哇…我多带点干粮。”五号背上背包。
    黑船并非能轻易解决的敌人，王锦的战术是游击。
    不过经过遗迹之后，战场就不止一侧了。
    灵界，幽海，两边都会在航行中不断发生冲突，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吞吃殆尽。
    那么在正式开战之前，能够获取多少情报…将直接决定白船能不能顶住对方的强攻。
    所以，王锦这次要尽可能在灵界多待一阵。
    “我把怀表提供的豁免时间延长到了一个小时，把克洛诺斯之心当消耗品…梅林估计会炸毛的。”粉蝰拆卸着机器上的螺丝，泪汪汪地小声嘀咕。
    “暂时就奢侈这么一次吧。”王锦接过怀表，在心里默念。
    谢谢你，灵界仆从是蘑菇怪的魔女小姐。
    黑船能够豁免灵界的同化，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在一个小时之内上船，就能长时间潜伏下去。
    “行了，”粉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其他人已经开始着手应对冲突，我也得准备检修，守着你的人是…”
    莲推开门，默默坐在边上。
    王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似乎是觉得被注视有些困扰，莲冷着脸抬起头，“我会尽力而为。”
    “就算失败了，雷纳德和古德里安也会兜底，这样能放心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锦摇摇头，“只是在想这次闹个半死回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是你。”
    “让你失望了？”
    “不，我觉得会很有趣。”王锦笑笑。
    莲没再说话。
    他低下头，把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一点点摆在面前，动作无比认真。
    神使的实力构成，有很大一部分是平时积累的，能够通过献祭换取力量的道具。
    这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灵界之门敞开，狂风呼啸而起，吹得王锦眯了眯眼睛。
    “别死了。”莲头也不抬地嘀咕一句。
    “知道了。”王锦踏进大门。
    ——
    扑通。
    “哇啊…疼疼…”
    眼前一片模糊，不过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以及耳边仿佛永不止歇的风，让五号能够确认，
    自己已经来到了灵界。
    “糟糕…我的眼镜…”
    无法第一时间确认周围情况让五号有些不安，她伸手在四周迅速摸索。
    干燥，柔软。
    自己身下似乎铺着稻草。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臭味，有点熟悉，却又分辨不出是什么。
    耳边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是船长和一号六号吗？
    不，不对。
    不对！
    摸索眼镜的手猛然一转，五号扑向了依稀能辨别出轮廓的折刀。
    当！
    金铁交鸣声响起，该被阻挡的东西却依旧前进着，瞬间到了五号脸前。
    “别动。”
    熟悉的声音响起，五号身子一僵。
    视线清晰起来，她看到了用左手动力甲按住折刀，右手给自己戴上眼镜的王锦。
    “对…对不…”
    “嘘。”王锦制止了她发声的动作，五号环顾四周，咽了口唾沫。
    自己和王锦正站在用羽毛搭出的巨大建筑里，不远处是几只正在打瞌睡的古怪生物。
    长相很奇怪，有点像是…翼龙？
    不，更像是鸟。
    它们的身体既长羽毛又长皮毛，但二者的覆盖面积不均匀且杂乱无章。
    秃毛斑点和因为黑白灰无法得见的复杂色彩在它们扭曲成一团，能看到丑陋而带着褶皱的皮肤。
    尾巴呈蛇形，带有鳞片，并在末端长有剃刀般锋利的利爪——就和它们脚上长的那些一样。
    这些鬼东西正在睡觉。
    那和马匹差不多尺寸的身体紧紧挨着，一号和六号正面色复杂地被挤在其中，高高举着折刀，生怕吵醒它们。
    “这是…什么？”五号拽了拽王锦的衣角。
    她没见过这种生物。
    “石化鸡蛇，别名尖叫怪。”王锦压低声音，一边打手势安抚着被困住的女孩们，一边小声嘀咕。
    “我听一位灵界原住民提起过，它们似乎能把生物变成石头，跟美杜莎差不多，对视就完蛋了。”
    “石化鸡蛇靠着吃腐肉为生，天性胆小，并不好斗，但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闯入巢穴的入侵者。”
    “那，那我们…”五号结结巴巴地重复。
    “我们正在巢穴里，”王锦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什么，“有石化这种麻烦的能力，又有十几只，应该没办法轻松解决。”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他迈开步子，开始在那些石化鸡蛇身边徘徊，思考着怎么能把一号和六号弄出来。
    “…什么？更糟糕的事是什么？”六号有些发抖。
    “从尺寸来看，这些东西只是幼崽。”王锦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动静。
    “不出意外的话，当妈的要归巢了。”
    ——
    克洛诺斯之心没办法确定具体落点，只能保证把自己送到塔纳利昂城外稍微远点的地方。
    可这次的落脚点真是…
    异常倒霉。
    王锦已经没时间去分辨这次不幸来自珀尔还是飞鸟，亦或者属于概率学中的必然。
    他得在成年体回来之前想出办法。
    石化鸡蛇的别名是尖叫怪。
    听这个天杀的名字就知道，任何一只被弄醒都会像被门夹过的尖**一样，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过来，”王锦摘下五号的眼镜，伸出手指，“看得清这是几吗？”
    “看，看不清。”五号摇摇头，“只能看清你的轮廓。”
    “我猜也是，刚才砍我砍得可是相当起劲。”王锦拍拍五号的肩膀，给她指了方向，“出口在那里，你先走。”
    “这时候就别自我牺牲了啊！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
    “你去挡住它们的爸妈。”
    “…啥？”五号愣了愣。
    “放心吧，不对视的情况下，它们就只是单纯的猛兽。”王锦开始推着她前进。
    “别把单纯的猛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啊…”
    呼！呼！！
    振翅声在头顶响起，五号咽了口唾沫。
    “尽量引开，别让打斗声吵醒这些崽子。”王锦把折刀塞到她手上，“争取点时间就行，我们马上过去。”
    啪。
    王锦拍了拍五号的肩膀，为了让对方能看清自己的脸，特意靠近几分。
    “巫，你很强，论悟性你是最强的。”
    “用特训的成果帮朋友分担压力，不是你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吗？”
    “…嗯！”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肩膀上的触感让五号的心安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
    ——
    “为了朋友…为了她们…”五号在心中默念。
    脚下的环境她只能看清个大概，五号跑得踉踉跄跄，速度却一点不慢。
    “嘶哑！！！！”
    刺耳的尖叫声从头顶传来，五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吸引到注意力了！
    而自己现在还没被变成石头，说明船长的办法有用！
    接下来需要争取时间，说不定还能直接把它们给…
    呼！！
    狂风呼啸。
    诶…阴天了？五号揉揉眼睛，试图让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
    ——
    噗呲。
    王锦死死按住匕首，把它用力压进石化鸡蛇的眼眶。
    短暂的抽搐过后，那丑陋的生物没了动静。
    王锦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动手，而是迅速剖开石化鸡蛇的后背，解析着它的生理构造。
    得找到百分百一击毙命的地方，否则任何一下挣扎都会前功尽弃。
    就连抽搐都得尽量避免。
    十秒。
    凭借着精湛的解剖学，以及碎起尸来毫无负担的道德水准，
    王锦花费十秒找到了对方的弱点所在。
    “就是这里，后脑和脖子连接的地方。”
    “动手吧，一个都不能留。”
    “…嗯。”一号和六号点点头，折刀开始不断落下。
    怜悯在这时候并无用处，需要考虑的只有你死我活。
    幸运的是，女孩们是在幽海这种地方成长起来的，早已经习惯了血腥场面。
    杀戮很快就结束了。
    偶尔有几只因为血腥味醒来的石化鸡蛇，也被在边上查缺补漏的王锦迅速解决掉。
    “这，这真是太恶心了…”六号的五官皱成一团，踉跄着抬起腿。
    “噩梦般的经历，好在成功逃脱了。”一号在身上蹭了蹭手。
    “表现得不错，都很冷静，没在最开始发出声音，”把浑身是血的女孩们拽出来，王锦拎起五号留下的背包，“快走，抓紧…”
    狂风呼啸，视线迅速变得黑暗，头顶的庞然大物遮住了所有光线。
    “嘶哑！！！”
    这是王锦第一次听到石化鸡蛇的声音。
    比他想象的更加难听，更加沙哑，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浓浓的愤怒。
    那是发现自己子女全部惨死的愤怒。
    “这玩意儿也太大只了！”在爪子上不断挣扎的五号胡乱挥舞着折刀，“我争取不到时间啊！”
    ——
    王锦曾经猜测过石化鸡蛇成年体应该有多大。
    毕竟巢穴就在这里，再加上成年体应该有一公一母两只，
    想住进来就意味着再大也大不过巢的一半。
    可惜王锦想错了。
    成年的石化鸡蛇会轮流出去找食物，巢只需要住的下一只就行。
    而且严格来讲，石化鸡蛇并不是“住在巢里”，而是把自己当成盖子“挡在巢上”，为孵蛋做准备。
    这两只成年体，是王锦预计大小的三倍。
    “妈的…怪不得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找食物。”王锦低声骂着，转头对一号和六号大吼，“别看！赶紧走！”
    “嘶哑！！”庞然大物猛地一个俯冲，炮弹般砸了下来。
    ——
    两只，应该是一公一母。
    被石头压住的王锦努力撑起身体，看着一边哀嚎一边用头拱那些尸体的石化鸡蛇。
    好消息，一号和六号成功逃脱。
    五号没死，只是受了些轻伤，行动不受影响。
    坏消息，自己似乎没那么容易逃掉了。
    巢穴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两只石化鸡蛇拼命尖叫着，试图唤醒哪怕一只幼崽。
    这显然是徒劳的，王锦下手很利落。
    “全…全都死了吗？”重新戴好眼镜的五号听着它们的惨叫声，有些不忍地握了握拳。
    “把同情心收起来，想想该怎么活下去。”王锦开始查看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
    灵界应该找不到这么光滑又规整的石块，那么这应该是…
    看到近在咫尺的，带着惊恐的五官后，王锦叹了口气。
    被石化的人类，应该是这两只成年体带回来的猎物。
    挣扎两下调整位置后，王锦看到了远处堆积起来的人形石头。
    “喂，我看到你了，”王锦压低声音，“还活着吗？”
    哗啦，哗啦。
    石头堆里钻出个脑袋，是个用头巾挡住前额的姑娘。
    “嘘。”她伸手竖在唇边。
    对的并不是王锦，而是五号。
    王锦猛地伸手捂住五号的嘴，把她的惊呼堵了回去。
    那两只成年体的石化鸡蛇，开始吞吃死去幼崽的尸体了。
    ——
    “它们会吃一阵，你们想在这里等死，还是帮我个忙？”
    少女拿出个瓶子，迅速往身上倒下了某种液体。
    气味逸散出来，王锦抽了抽鼻子，猜测那是某种油。
    油能起到很多作用，遮掩气味，烹饪食物，点火照明，
    不过这次，它的作用是润滑。
    少女身上的衣服迅速溶解，露出苍白的皮肤。
    结实的身体沾上了油，变得光滑诱人起来。
    嘎巴，嘎巴。
    两声脆响过后，少女的身体变得宛若无骨，她白蛇般扭动着，迅速从石块的空隙中逃了出来。
    主动让肩膀脱臼了啊…看来是个老手。王锦在心里嘀咕。
    这种技巧他也能做到，只是远没这么熟练。
    “五号，别发呆了，动手。”
    “哦。”五号推开身上的石像，顺手把王锦也拽了出来。
    “…！好大的力气。”少女的瞳孔缩了缩。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在少女仍旧沉浸于惊愕中时，王锦开口提问。
    少女回过神来，她盯着五号看了几秒，指着一旁的雕像，“这里面有我的雇主，我得把他们搬进城里。”
    “你力气这么大…估计几个来回就没问题了。”
    “作为交换，我帮你们摆脱尖叫怪，怎么样？”少女指了指那两只不断吞吃幼崽的石化鸡蛇。
    “成交。”
    不需要太多犹豫，王锦点头应允。
    趁这个机会逃跑倒是没问题，可石化鸡蛇这玩意儿能飞，想追上来轻而易举。
    看这个样子，自己距离城门还挺远，逃不掉的。
    要一劳永逸，还得想其他办法。
    “那么…你们退后吧。”少女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某种小型动物的毛皮，白色的，很有光泽。
    把皮毛围在脖颈间，她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短弩。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向前靠近。
    “喂…你这样…”五号向前迈步，王锦伸手拦在她面前，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见死不救，只是少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弄清对方打算之前王锦不打算插手。
    进入射程了！
    少女的到来显然吸引了石化鸡蛇的注意，它们转过头放声嘶吼，又在看清她脖颈上那张毛皮时停住动作。
    很不可思议，王锦居然从那四只浑浊的眼中读出了忌惮。
    “呼…”少女屏住呼吸，抬起手弩，对着其中一只的眼睛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