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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行记 第6章 终见神明
    他一手捂住心口,似在害怕心跳的声音太大被绳塬叔听到,又似在怕心跳太快会造成呼吸困难。 此时面对那两扇普通木门的两兄妹都没有急着过去推开它。 洛震昇蹲在墙角死死的盯着那扇木门,而胸膛却在快速的起伏,他想靠深呼吸来缓解狂跳的心脏,但他悲哀的发现这一点用都没有。 他又动了动身体,此时洛震昇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紧紧的崩着,就好像在面对猎物时的猛兽,然而他面对的只是两扇普通木门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冲向那期待的两扇木门,可能是紧张,对即将揭开那神秘面纱的紧张,又或者是害怕,对自己猜测的害怕,还有一点点的犹豫,他现在完全把之前的豁出去抛在脑后了。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父母和媒婆逼婚的新郎,他不知道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新娘的品行如何,他只知道新娘子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所以手拿喜秤的他并没有别人口中喜悦和急切,有的只有紧张、犹豫和忐忑。 他害怕万一新娘性情不善怎么办?万一新娘样貌不如意怎么办? 他更害怕的是,当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揭开红盖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悲戚带泪的脸。 而此时那两扇小小的木门就是那层薄薄的红盖头。 正在他思绪乱飞之际,手臂忽然传给一阵的摇晃将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望去,对上了小晴曦那明亮而清澈,纯真中带有期待的眸子。 小晴曦一边摇晃着洛震昇的手,一边充满期待和兴奋的对他说:“哥哥哥哥,快点,我们快点进去啊!”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兴奋的跺着脚,或许是她太兴奋了,那小脸红仆仆的,哪里还有之前梨花带雨的模样。 原本还思绪纷杂洛震昇看到妹妹双眼的那一刻,一些杂乱的念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他那温和的笑容。 他突然想通了,何必想那么多,何必纠结那么多,废了那多大力气才进来的,难不成现在又出去?一切的纠结不就在门里吗?那就去门里探究纠结吧!结果不一定如自己想的样。 就如拿起喜秤的新郎,揭开盖头一切不就都知晓了吗?洞房都入了难不成还能后悔,想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现在再来后悔,那样就对新娘子太不公平了。 想通后,他便牵着妹妹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两扇他既期待又害怕的木门走去。 轻轻的,轻轻的洛震昇将手轻轻的按在了木门上,此时他的心跳再次狂跳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了口干舌燥,而按在木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仿佛那不只是两扇木门,而是千钧石门。 他重重的咽了口唾液,希望这样能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紧张这种东西很奇妙,虽然内心已经说服自己了,但紧张还是有的,即使你对自己心理暗示它也是不会消失,所以洛震昇只是将手按在门上,始终没有发力。 即使只要轻轻一推,门就会开,但他始终没有将那一推给推下去。 小晴曦此时见哥哥将手一直按在门上,始终没有推开的打算,她开始急了,也没跟哥哥说一声,一把就将那扇对洛震昇来说有千钧之重的木门给推开了。 洛震昇呆呆的看着那两扇木门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就那样缓缓的敞开了。 就如无尽的黑暗中有一道明亮的光突然出现,然后再慢慢扩大,直到照耀得他的眼睛难受刺痛。 他下意识的就要用手去遮挡那道光,但他的眼前却根本没有什么刺眼的强光。 此时正值下午,日头正媚,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眼前这间普通的房屋里,有淡淡的颗粒在阳光的光束里翩翩起舞,就如一个个林间的仙子,正用她那曼妙的舞姿欢迎到访的客人。 他看清了,这是他期待以久的时刻;他感受到了,这是他熟悉的感觉。 圣洁,对,这就是洛震昇对此刻这种感觉的描述,仅仅只有“圣洁”这个词才能最准确的描述他此刻的感受。 那是种能净化心灵升华灵魂的感觉;那是种婴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温暖;那是种置身于天空的自由;那是种放下一切的轻松;那是种发自内心的舒爽。 这次的感觉更加清晰更加真切。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让他魂牵梦萦的感觉。 当初第一次远远感受到的时候他就彻底迷醉了。 如今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这种圣洁的感觉,他的感受更清晰了。 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忘记了此时妹妹已不在他的身边,忘记了绳塬叔过来就会看到他,也忘记了自己的霉运。 有的只是放松,如突然多出了双羽翼,带着他自由的翱翔在天地间。 他感受着风在皮肤上滑过的舒爽。 他欣赏着山河大川带来的震撼。 他越飞越高,身心在飞行中得到净化,压力在飞行中得到释放。 就这样飞着,飞着,一直飞到永远…… 洛震昇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妹妹已经不在了身边。 他没有担心,因为他知道妹妹去了哪里,所以在睁开眼睛后他就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陈设。 神堂的布置很是简单,它即没有祭堂那样宽大华丽的空间,也没有寝堂那样庄严考究的设施。 有的只是一张很普通的香案,上面有一只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只有三根孤零零的香棒还插在香炉里,香炉的两边各有三只空了的贡盘。 香案的前面是三个陈旧的蒲团,蒲团的中间深深的凹陷着。这就是神堂里的陈设,普通而简单,这就是洛震昇对神堂的第一感觉。 而在香案后面是横排的两根红漆焰纹柱,有三块水蓝色的巨大帷幔将两根柱子分开的三个空间填满,而从中间那块帷幔隐约显示出来的阴影可以看出,洛神的仙像就在帷幔的后面。 洛震昇并没有着急去帷幔后面,他必须要先把门关好,虽然那样做神堂里的光线会暗很多,但他必须把门关好。 此时洛震昇的紧张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有的只是对仙像期待。 木门缓缓闭合,地上的阳光也随之消退,直至消失不见,但阳光显然是一群厚颜且执着的家伙,虽然它们不能从正门进来,但他们却坚强的透过了槛窗,执着的照射进了神堂,虽然光线暗淡了很多。 就着槛窗的光,洛震昇怀着期待的心情掀开帷幔,走进了供奉着洛神的位置。 就如新郎压下了繁杂的心绪,拿着喜秤期待的挑开了那层隔绝两个人的盖头。 他看见了。 那是他曾经为之着迷差点入魔的——洛神。 那是可以让世人只要看一眼就甘愿为之奉献生命乃至灵魂的——洛神。 那是世界上最美瑰宝,那是被时间遗忘了的神迹,那是——洛神。 那一刻他呆住了。 那一刻时间被定格了。 那一刻,仿若梦幻。 因为震撼,对美的震撼。 那是无法用言语或文字形容的美,因为一切用来形容美的词汇,在祂的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只有亲眼见过才能真正感受到祂的美。 如若一定要形容出这种美的话,洛震昇只能借用书中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才能勉强形容出祂的美。 那是洛震昇最喜欢的辞赋中的其中一段,当初他第一次读到那首辞赋时就被它的文字所吸引,因为赋中所描述的那种美,是他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来的。 那时他就在想,作赋者是多么有幸啊!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女,而且还能得到仙子的青睐。 可后来父亲却告诉他,赋中的仙女是作赋者凭空想象出来的。 当时洛震昇就不赞同父亲的说法,他坚信作赋者一定是见到了真正的仙女,否则光靠凭空想象绝对不可能作出这么美的赋。 如今他看到了这美到令人窒息的神像后,他更加确信做赋者一定是见到了真正的仙女,正如此时自己看见了洛神。 此时仰视着洛神的他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这,这就是村子供奉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仙像?这种神物,这种神物真的是一个小村子能拥有的吗?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将这种神物供奉在这里几百年或者几千年而无事,太,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这,这,这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洛震昇此时浑身颤抖,那是激动的。 但很快,他的激动就被对洛神的赞叹所取代。 因为祂实在太美了,美得虚幻,美得如梦,美得让人痴迷。 那种的美,让人无法感觉到祂是一尊神像,祂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个被玉化了的“人”。 至少那种浑然天成的体态和祂那生动的表情,都可以证明,祂绝对不是人间之物。 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仙人存在,那祂一定是被仙人遗留在人间的,如果祂有意识,那祂一定每天都在想着脱离凡尘回归仙界吧!毕竟祂只属于那里,洛震昇如是想着。 洛震昇会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这片任何光亮都照射不进来的空间里,在这片本该是黑暗的空间里,在这片只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空间里。 祂的神像就像是迷途之人的希望,将黑暗驱逐,祂用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华光,照亮了洛震昇和小晴曦眼前的世界。 在这不大的空间里,祂如一切美的象征。 在那个造型异常古怪平台上,祂赤足踏在一只仙鸟背上做飞天之势。 洛震昇不知道那仙鸟叫什么,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种仙鸟的描述,哪怕在洛神的传说里,也找不到关于这只仙鸟的任何描述。 那是只体态非常优美的仙鸟,它覆有蓝色小鳞片的跗跖纤细而修长,它那锋利如金钩的爪子完全暴露了出来,寒光闪闪,似准备随时出击。 它全身的羽毛呈现出艳丽的红色,而那细长超出身体一倍有余的尾羽,如有灵性的柳絮一般相互交缠。 它的头颅高昂,羽冠赤红如弯月,而那深红而尖细的喙子如一支持即将离弦的利箭,直指前方。 它伸展双翅,飞羽根根张开,如随时都可以自行飞出的血色飞镖,看得人不寒而栗。 它紧挨平台的爪子成不自然的伸直状,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不让它离开那平台。 而它显然不甘就这么被束缚住,一直在挣扎,欲冲向自由的天空。 一股暴戾凶残的气息始终萦绕在它的身上,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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