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琛再次回到顾宅，是接到了顾母赵蕾的电话。

    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茶。

    茶香袅袅，也遮盖不住女人的风华绝代。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头发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喝茶的动作很优雅。

    “来了。”

    她放下了茶杯，轻瞥了顾墨琛一眼，“坐。”

    见到半年未见的儿子，她眼里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语气也平直的像一条线，不带温度。

    顾墨琛立在光影里，眉目藏在阴暗里，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不用了，您说。”

    他对他的母亲是陌生的。

    这样的谈话开场白，与印象中的任何一次都一样。

    赵蕾轻扯了下嘴角，这才抬眸正眼看了自己儿子从进门来的第一眼:“坐下，咱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她目光淡淡，好像他不坐下，她就一直这么看着他一样。

    顾墨琛这才在对面坐下。

    “您找我什么事？”

    他开门见山地问，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找他来是为了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

    这28年来，她的关心似乎还没长出来。

    赵蕾轻笑了声，却更像是轻讽:“听说昨晚你为了一个小姑娘，把好些人治了？我倒不知半年的光景，你手段倒是越发的长进了。”

    顾墨琛目光直视她；“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来陪她扯东扯西。

    “你回国刚接手顾氏，不应该这么冲动，为了一个小姑娘，就得罪一圈的人，不要为了不相关的人，给自己树敌。”

    “顾氏是我一手做起来的，不管我在国外还是国内，它一直都在我手里，没有接手一说，还有，我要怎么做自有主张，无需他人来指手画脚，您要是无聊就多看看书喝喝茶，这种伤脑筋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你！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赵蕾将茶杯重重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墨琛掩下眼里不耐的情绪:“我翅膀一直很硬。”

    不硬，早就被打死了，长不到这个年纪。

    记忆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小时候，发着烧去上经济课，答不出来就是一个巴掌。

    他以为是他太笨，怎么学都学不会，抱着生气的妈妈想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指着鼻子骂是不是“蠢猪”。

    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不是他笨，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看懂复杂的各种经济数据，答不出让大人满意的答案。

    面对母亲，他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这些记忆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不被爱的孩子。

    他的到来不是因为他们相爱，而是为了顾赵两家更强的联结。

    他的成长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有无限可能、势可通天的保障。

    他阖了下眼，站起身来朝她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没什么事，您歇着吧。”

    “等等，你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陈总的千金一直很想认识认识你。想必你也知道她，今年沛城新晋的新贵，能力和势力都很不错，你找时间和她见一面。”

    顾墨琛心里冷笑，沉黑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里面翻滚着波涛汹涌。

    他沉声道:“我要见谁，要和谁交往，要和谁结婚，怎么都轮不到您来操心，手别伸太长。”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我还不是为你好！”

    “我向来这么说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吧，见了面就知道气我！”

    赵蕾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突然抓起桌面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