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不是鬼子，高飞没杀他，把人交给了小四儿。小四儿又把他分配给朱小勇和张狗剩做了手下。

    “保罗，你家还有什么人？我是说亲人。父母？兄弟？姐妹？”朱小勇问他。

    保罗和这位上司面对面的时候，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对于朱小勇的问话，他一点儿也不敢隐瞒。他父亲去年死了，只剩下一个母亲还有病。他有三个姐姐都嫁了人，三位姐姐嫁的都是穷人，三个家庭都和富裕不沾边。

    他跟着日本人当伪军，也是为了赚钱给母亲买药治病。他做伪军不在家期间，是三个姐姐轮流回家照顾母亲的。

    所以，他不在乎是给日本人当伪军，还是给中国军做事。只要给钱，让他能给母亲买药治病，能买食物填饱肚子他就干。

    “保罗，你很孝顺呀。”朱小勇夸了他一句，“带我去你家看看你母亲。如果你讲的属实，我回去就向陈处长报告，请求处长发给你一笔特别津贴，专门给你母亲看病买药的钱。”

    “保罗，朱科长这是在帮你的忙，你可不要错过哟。朱科长可是个大大的好心人，对于先孝子贤孙格外照顾。”张狗剩也在旁边添油加醋的帮着朱小勇说好话。

    保罗哪知道这俩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要是能赚钱，让他怎么样都行。于是，保罗领着路，朱小勇和张狗剩跟着去保罗家的村子。

    路上朱小勇问保罗，你爹是怎么死的？也是得病吗？反正这年头，穷人只要得了严重一点儿的病，没钱医治基本上就是等死。保罗家没钱，他娘得病，他爹估计也是病死的。

    没想到保罗却说，他爹并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炸死的。是让美军的大炮炸死的！美军和日军打仗，炮弹打了无数发，打的地动山摇，跟地震一样。其中就有一发炮弹落到了他家的田地里。

    当时他爹娘都在田里干活。炮弹爆炸，他爹当场让炸死，他娘被炸成了重伤。现在他母亲的病，其实是一直在养伤。好好的一个家毁在了美军的炮火下，他给日军做事有一种给父母报仇的感觉，并没有半点儿负罪感。

    朱小勇眼珠转了转，问他:“你怎么知道那炮弹是美军打的？当时你看见炮弹上写着美国字了？”

    保罗傻眼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嘿嘿，恐怕这都是日本人告诉你的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张狗剩现在说起日本人这三个字，就好像说美国人、英国人、印度人一样，全部都是外国人。

    “傻小子，那时日本人为了让你专心给他干活，故意这么讲的。”张狗剩继续侃侃而谈，“两军交战，炮弹满天飞。有美国人的、也有日本人的。你一个普通人怎么知道落到你家地里的那一颗是哪边打过来的？”

    保罗傻眼了。他一直坚信父亲的死、母亲的伤都是美国人造成的。现在听两位长官这么一说，敢情那炮弹还有可能是日本人的！保罗长期认定的仇人，现在不确定了。他有些迷茫了。

    朱小勇、张狗剩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成功把可怜的保罗给说迷糊了。三人到了保罗家，见到了保罗因伤卧床大半年的母亲，还有帮助照顾母亲的大姐。屋里飘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矮桌上还放着一个熬煮中药的黑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