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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火 第二十八章
    1

    海边的码头寂静如常,晨雾还笼罩在灰皑皑的海面上,远远望去,穿梭似的行驶着的驳船显得很模糊,只看得见一个个黑影子在缓慢移动。

    码头的角落处低调地停着两辆破旧的卫士车,挂着民用车牌,停在前面的那辆车系着一面巨大的国旗,陈大明带着几个武警特战等在那儿。不久,一身便装的高胜寒带着同样换好便装的队员们快步走出来。除了身着便装,却也是全副武装——里面套着防弹背心,95自动步枪大背在背后,腰部别着快枪套,里面插着92式手枪。

    谢思潇牵着黑龙出来,看见陈大明等在那儿,一脸轻松地笑:“哟?亲自送我们啊?”陈大明看着她,脸上却没有笑意,谢思潇看他:“怎么了?”陈大明没说话,扔掉烟一脚捻灭,随后拔出后腰上别着的手枪,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后递给谢思潇。陈大明拿着枪的手有点颤抖,谢思潇看着他纳闷儿:“我带了啊?”陈大明皱眉把枪塞在她手里:“再带一把,有备无患。”随即转向高胜寒:“飞狼同志是吧?这是你们的车,还有你的外交护照。”高胜寒接过来,打开看看,道谢后收好。陈大明一脸慎重地伸出手:“等你好消息。”高胜寒也伸出手:“必须是好消息!”两人用力一握,彼此都明白这一握的分量,两人都是带兵之人,行事也是雷厉风行,客套的话也不再多说。

    高胜寒一挥手,队员们鱼贯上车。王星走在最后,追上谢思潇,压低声音问:“你跟他很熟吗?”谢思潇斜他一眼:“我战友,又关你什么事啊?再说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又关你什么事儿啊?黑龙,我们上车!”王星无奈,讪讪地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开车。陈大明和几个武装特警面色严峻地站在原地,抬起右手敬礼,久久没有放下来。此时,码头上起了风,硕大的吊车在“突突突”地吼叫,伸出的钢臂在淡淡的晨雾中轻轻晃动。但很快,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荒原上生长的不知名的草蓬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坚硬的大地上,自然的循环让它们四季更替荣枯,也正是这种环境才造就了它们坚韧顽强的自然品格。广袤的荒原上,两辆车在疾驰,后面扬着两团昏黄的尘土。空中,两架武直-10在低空掠过,高胜寒抬头看天,轻敲耳麦:“猎鹰,你们不要飞得太低,保持目视不可见距离。完毕。”

    “收到,我们拉高了。完毕。”驾驶舱里,崔华盾拉动操作杆:“寒号鸟,我们走。完毕。”顾意会意,两架武直-10迅速拔高。

    2

    中午气温骤升,骄阳似火。l国港口附近的边防检查站,周围用铁丝网围成的简易隔离带让这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没有一丝风刮过,悬停在半空中的l国国旗无精打采地在骄阳下晃悠。不远处,两辆59坦克停在门外,五对负重轮,几个面色黝黑的黑人士兵戴着坦克软盔,挎着ak-47的l国士兵黝黑的脸上都是惊恐。远远的,有隐约的炮声传过来。

    在用铁丝网围成的简易隔离带里,几十个黄皮肤的中国工人穿着工作服,相互挤坐在狭窄的空间里,瞪着一双双恐惧的眼睛,脸上都是绝望无助。同时,被一起隔离的还有一些白色面孔的欧洲人。突然,站在临时岗亭的哨兵一声高喊,散漫的黑人士兵们猛地爬起来,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几乎同时,停在附近的坦克上架设的机枪也掉转过去。

    远处一片尘土飞扬,两辆破旧的白色卫士110急驰而来,车头处鲜艳的五星红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跳跃。哨兵连长举着望远镜静静地在观察。

    车里,穿着便装的高胜寒哗啦一声拉开枪膛,检查着手枪弹匣,上膛,关保险,随后插入枪套。正开车的王星看了一眼后视镜,不动声色地问:“打吗?”高胜寒看他:“打毛啊,谈,不要带长枪下车。”谢思潇坐在后面:“他们开火怎么办?”高胜寒面色严峻地看着前方的l国港口,想了想:“迎着。狙击手下车,自己找位置。”

    路上,一片尘土飞扬当中,黄宝贵和许飞打开两侧车门,抱着狙击枪从后座开门滚翻下车,借助弥漫的尘土迅速消失了。

    简陋的检查站,两辆白色卫士车戛然停住,哨兵们持枪,警戒地盯着他们。高胜寒明白,此时如果他们有丝毫的其他动作,对方的实弹都会毫不犹豫地扫射过来。高胜寒看了王星一眼,慢慢地走下车,摊开双手,其他队员也都慢慢走下车,同样空着双手。王星是司机,没有下车,但藏在方向盘下的手已提着步枪,做好临战准备。谢思潇坐在后排,膝盖下面也握着短突。

    这时,高胜寒举起双手,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跟对方说道:“我是中国人。”之前拿着望远镜一直观察他们的哨兵连长走过来:“证件?”高胜寒慢慢伸手,取出衣服上兜里装着的公务护照,递过去。哨兵连长看了他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仔细检查着。

    “大使馆的?你有何贵干?”哨兵连长一口流利的中文。高胜寒有点意外:“你会说中国话?”哨兵连长点头,但脸上还是冷硬的表情:“我在中国留过学。”

    “那就好办了,我英语不太好。我们的人以前和你们交涉过,那是我们中国的工人,我要把他们带走。”高胜寒笑着,指了指不远处被铁丝网围住的中国工人。

    “他们没有护照。”

    “兵荒马乱的,他们的护照跟行李一起都丢了。”

    “那没办法,没护照就是不能放行。”哨兵连长客气地说,“我并没有难为他们,但是按照规定,我不能放行。”

    “我们中国人,是来支援贵国建设的,这你很清楚,我们跟谁都没恩怨。”高胜寒看他,“你在中国有好朋友吗?”哨兵连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有,你问这干什么?”

    “你想他们吗?”

    “很想,我想我的同学们。”哨兵连长苦涩地一笑笑,“但是我的国家已经完蛋了,我只能留在这儿,等着叛军来战斗到底。”

    “我很同情你,上尉!我能想到军人的这种绝望,最后的忠诚。”

    哨兵连长眯缝着眼看着高胜寒:“你不是外交官。”高胜寒笑笑,没说话。哨兵连长也笑笑:“你是军人,他们也是。”——哨兵连长指了指高胜寒的身后。

    “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我来接我国公民回家。”高胜寒的声音掷地有声。哨兵连长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同意,你可能会杀了我。”高胜寒不动声色:“上尉,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哨兵连长抬眼,看向那边山坎上隐藏的狙击手:“你以为我怕死吗?怕死,我早就跑了。”

    “我们是敌人吗?”高胜寒看他,轻轻摇头,“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我只是想带我们的同胞回家!”哨兵连长回过头,被圈在铁丝网里的几十个中国工人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飘扬着的那面小小的五星红旗,眼含热泪。他们知道,那面红色是他们的希望,是祖国来接他们回家的。其中几个年岁稍大的已经忍不住热泪滚落,轻轻地抽泣着。

    高胜寒的喉头有些哽咽,他眼含热泪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哨兵连长:“请你帮帮我!”哨兵连长想了想:“你怎么证明他们是中国公民?”

    “我可以和他们说句话吗?”

    “可以。”

    高胜寒向前走了两步,哨兵连长伸手拦住,站在旁边的其他士兵唰地举枪,瞄准了高胜寒。站在高胜寒身后不远处的队员们也是迅速拔枪,王星和谢思潇也同时下车,步枪短突刷地举起在手——双方一瞬间剑拔弩张。

    寂静的港口只听见一片呼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高胜寒不卑不亢:“怎么?”哨兵连长说:“我只是让你把武器交出来。”高胜寒想了想,从后腰拔出手枪,递过去。哨兵连长接过来,看了看他的身后:“现在你的人可以把枪放下了。”高胜寒摆摆手,队员们慢慢地放下枪。谢思潇低声说:“咱们先放枪,他们开枪怎么办?”

    “咱们放不放枪,他们都有坦克。”王星说,谢思潇看过去,两台59坦克的炮塔已经摇过来,黑乎乎的炮筒对着他们的位置。王星轻声安慰她:“有战虎呢,不要急。”

    3

    高空,云层很厚。崔华盾和顾意驾驶的两架武直-10隐身在云层里待命。驾驶室里,崔华盾对着耳麦:“寒号鸟,我们准备攻击。”坐在后面的甄大同咂舌:“乖乖,真要打啊?”崔华盾面色严肃,手指预压在发射键上:“如果谈不拢,可能就没别的办法了。”高空下,武直机翼下挂着的反坦克导弹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哨所处,高胜寒摊开双手:“我可以过去了吗?”哨兵连长没点头,一抬下巴:“还有你的狙击手。”高胜寒没回头,举起右手,握拳。黄宝贵和许飞收好枪,站起来。哨兵连长看他:“你不怕我现在开枪吗?”高胜寒面色无惧,看着那边的同胞:“……我只想带他们回家。”哨兵连长点点头:“去吧,你证明给我,他们是中国人。”

    高胜寒迈开步子,一个人走了过去。虽然他只是穿着便装,但多年的军人生涯让他的身上已经烙进了军人的作风,步子走得步步生风。被圈在铁丝网里的工人们心情有些激动,眼巴巴地看着他。

    “全体集合!”高胜寒突然高喊,用浑厚的嗓子高喊。工人们一愣,随即全都站直了,整齐列队。高胜寒看着面前参差不齐并不能称为方阵的队列,一声虎吼:“立正——”

    唰——工人们动作虽然不标准,却是整齐划一。

    “唱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高胜寒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可能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亲唱国歌。此时,工人们都是昂首挺胸,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歌声在港口上空回荡:“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虽然没有音乐的伴奏,但此刻清唱的国歌却蕴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能量。

    不远处,队员们也是标准立正,心绪激动同声而唱。浑厚坚定的《义勇军进行曲》回荡在非洲大地,异国他乡,此情此景,震撼了现场的所有人。不管是l国士兵,还是其他国家的难民,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把目光投向高唱国歌的中国工人们。

    哨兵连长看着,摆摆手,两个士兵把枪甩在背后,走过去打开了铁丝网的门。穿着工作服的中国工人们列队高唱着国歌鱼贯走出来,没有拥护,也没有怒骂。其他国家的难民们也想一同出来,却被挡了回去,铁丝网门又关上了。

    高胜寒领着队伍朝着他来的方向齐步走过去,国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哨兵连长笑着看向高胜寒:“你赢了。”高胜寒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中国军礼。哨兵连长伸出手:“中国军人,再见!回家的路,一路顺风。”高胜寒也伸出手:“再见,上尉,保重。”哨兵连长笑笑,没说话。高胜寒转身带着队伍上车,队员们也都收好武器,上车。

    高空云层里,两架武直-10还在待命,崔华盾轻吐一口气,手指从发射键离开:“他们完成任务了,我们走。”顾意意犹未尽:“这就解决问题了?真不过瘾。”崔华盾笑笑:“兵不血刃最好,走了。”一拉操纵杆,两架直升机掉转机头,迅速离去。

    4

    空寂的码头,陈大明和几个武装特警还等在原地。他抬起头,武直-10低空掠过,飞向航母。两辆白色军士车载着嘹亮的国歌,急驰开来。在经过海军特战队员的检查哨时,被成功撤离的中国工人们瞬间欢呼起来,高喊着“共产党万岁!”“祖国万岁!”可能只有在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渺小如尘的自己在祖国心目中的位置。

    高胜寒把车靠边停下,陈大明带几个武警特战队员匆匆跑来。陈大明眼圈有些泛红,抬手敬礼:“辛苦了!”随即握着高胜寒的手,“我们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高胜寒也抬手敬礼:“任务完成。”陈大明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飞狼出手,非同凡响!我们还准备去支援呢!”

    “全队的努力,也包括没露面的战虎。”高胜寒爽朗一笑,“车还你们了!”陈大明转向谢思潇:“祝贺凯旋!”谢思潇嫣然一笑:“还没完成撤侨行动呢,话不能说太早了啊!”两个人默契地握拳拉钩,王星冷着脸看他们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陈大明看着王星,问:“上尉,我认识你吗?”王星笑笑:“这不就认识了吗?”说着伸出手。谢思潇嗔怪地看了王星一眼:“007,你别胡闹!”王星的手一直伸着,陈大明只好握住,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手里却使着暗劲儿。谢思潇看着两人,紧咬牙关,脸上都开始出汗。王星瞪着眼睛紧盯着陈大明,陈大明也毫不示弱,咬牙问:“我表妹怎么看上你的?”王星一愣:“表妹?”谢思潇急忙说:“我没看上他!”陈大明眨巴着眼:“对啊,我表妹!”

    王星一走神,手上的劲也就散了,嗷地叫了一声,陈大明松开手:“承让咯!”说完带着武警特战们嘻嘻哈哈上车走了。王星还盯着陈大明的背影:“那是你表哥?!你怎么不说一声?”谢思潇赌气地转身要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曾紫陌走过来:“都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两人都不敢吭声了。高胜寒依旧忧心忡忡,看着远方。

    5

    l国海伦码头,灰色大石块砌的堤岸像荒凉的海角和突堤般,把海湾分成了许多石头建筑的街区。远远的,在迷蒙的晨雾中,港湾的水面闪着光芒,渔船的白帆像海鸥似的时隐时现,棱角分明的礁石在日光下闪着银色的光亮。此时,破旧的码头传来隐约的隆隆炮声,码头各处都有武装分子持枪警戒。

    一座简陋的库房里,石斑鱼的腿上挎着战术直刀从面前走过,战战兢兢的夏初抱着蓝妞坐在地上。在他们周围,还有其他的学生和两名老师。学生们都吓得不行,咬着牙不敢哭,老师们不停地安慰着。在库房周围,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散乱在四周警戒,有的挎着枪,随意地喝酒聊天。

    石斑鱼走到夏初面前,蹲下身,满脸笑意地看着蓝妞。夏初赶紧把蓝妞护在自己身后,战战兢兢:“你……你要干什么?”石斑鱼没理她,还是看着蓝妞。蓝妞也倔强地看着她。

    石斑鱼笑笑,伸手想抚摸蓝妞的脸,蓝妞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头,石斑鱼一愣,没把手指抽出来,蓝妞盯着她,狠狠地咬着不松口。夏初吓坏了:“蓝妞,蓝妞,你别……”石斑鱼一巴掌把夏初打到一边,夏初再起身时,已经被两个高大的武装分子按住,黑乎乎的枪口抵着夏初的脑袋。

    蓝妞还是死死地咬着石斑鱼的手指头,一股鲜血涌了出来。石斑鱼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蓝妞,蓝妞倔强地盯着刀,还是不松嘴。半晌,石斑鱼忍不住了,抡起巴掌,啪!蓝妞被打到一边,石斑鱼站起身,手指汩汩地冒着血。蓝妞倒在地上,抬着头倔强地看着她。

    石斑鱼举起血流不止的手指头,看看,随即塞在嘴里,若无其事地吮吸着。蓝妞倔强地坐地上:“敢打我?!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石斑鱼一愣:“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我说话!”

    “——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蓝妞说。石斑鱼很好奇,问蓝妞:“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石斑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蓝妞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她,石斑鱼冷冷地一把拔出手枪,顶上膛,夏初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在蓝妞身前:“不要啊!”石斑鱼看向旁边两名匪徒:“把她拉开!”

    夏初被架在一边,蓝妞站起来,倔强地盯着石斑鱼。石斑鱼的手枪就顶在她的额头上:“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跪下求我!”蓝妞不为所动:“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气节不能丢!随便你吧!”石斑鱼一愣:“你从哪儿学的这一套?”蓝妞笑笑:“我爸爸教的。”

    “现在你爸爸可不在这儿?”

    “那又有什么关系?”蓝妞看她,“你开枪,杀了我,然后呢,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爸爸也会抓住你!”石斑鱼笑笑:“真不愧是飞狼的女儿啊!”

    “看,你说实话了吧?你们都是冲我来的,那干吗抓这么多人?把他们都放了吧,我留下。”蓝妞语气冷静,冷静得简直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石斑鱼对蓝妞的反应很意外,稳住声音:“果然有胆色啊!”

    “蓝妞!”夏初哭着喊,蓝妞转头冲她一笑:“夏老师,不用怕,他们是冲我爸爸来的!这和你们都没关系!”随即对石斑鱼说:“我留下,让他们走。”

    “我喜欢这个孩子,不要委屈她。”石斑鱼笑着把枪收回来,关上保险,熟练地插回枪套,转身走了。

    “你放了他们!”蓝妞大吼。石斑鱼头也不回:“我优待你不代表我会听你的,把她看好了,她可是飞狼的女儿,还不知道都懂什么呢!”蓝妞气呼呼看着石斑鱼的背影,其余的孩子们都吓哭了,但都不敢哭出声,只好咬牙忍着。

    夏初小心地跑过来,关切地摸摸蓝妞:“蓝妞,你干吗啊,我看看你有事没有?”蓝妞笑笑:“夏老师,我没事,你鼻子流血了?”蓝妞伸手擦擦夏初的鼻子,夏初放心一笑:“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不然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蓝妞,咱们现在深陷危险,你就别那么冲动好不好?”蓝妞安慰她:“夏老师,你不知道。爸爸说过,对坏人,越胆怯,坏人越嚣张!”

    6

    荒野路,太阳灼烈,人迹罕至。一辆白色的大巴车吭哧吭哧地开过来,车头一面小巧的五星红旗在风里飘扬。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载着整车工人,李小芹和刘老憨也坐在车里,着急地看着外面的一片荒芜。

    咣当!车抛锚了,喷出一片白气。司机猛踩油门,没反应。

    “这车废了!我看要开锅了!”司机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李小芹走到司机边上:“我们到玛雅斯海港还有八十多公里呢,这车不能废啊!”司机也是一脸的无奈:“可我说了不算啊!租这破车,咱们被骗了!”

    司机跳下车,打开车前盖,一团雾气。李小芹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司机扇了扇雾气,看看里面:“完了,我也不会修这个,太老了,看样子是废了,水箱开锅了。没办法了,只能走路了。”李小芹急得跳脚:“我的天啊!现在电话也不通,没办法和大使馆联系啊!”

    这时,车门打开,李老憨走下车,李小芹连忙过去扶住:“爹,不行了,车坏了!咋办啊?”刘老憨一瞪眼:“还能咋办啊?步行呗!”

    “步行?还有八十多公里呢!”

    “那也比在这儿等死强啊!”李老憨说,“听那边炮打得,走了!下车!行李不要了,命要紧!只拿吃的喝的!”说着,李老憨走到车头,摘下鲜红的国旗拿在手里挥挥:“老少爷们儿们,跟紧了,别掉队!咱们要回家,就得走这八十多公里路!回家,比什么都重要!吃点苦!走路走不死人,打仗会打死人的!走了!”工人们纷纷下车,带上随身物品,跟着李老憨井然有序地往前走。

    码头上,一名正站在吊机上的武装分子拿起望远镜,打了一个呼哨:“威胁接近!”

    哗啦声一片!武装分子们纷纷拉开枪栓,持枪警戒。石斑鱼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情况?”

    “有中国国旗在接近!”

    “中国国旗?”

    “对!是不是中国军队来了?”

    石斑鱼拿起长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准备死战!”随后拿起望远镜——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后面,跟着一队穿着工人制服的队伍,走得松散无比。

    “不是军队?”石斑鱼纳闷儿。

    “像是在撤离的中国工人,估计是迷路了吧,我们怎么办?”旁边的武装分子说。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石斑鱼想想,“不管了,放他们进来。”

    李老憨信步扛着国旗,李小芹看看四周,奇怪地问:“爹,这是玛雅斯码头吗?怎么这么小啊?”李老憨说:“好歹是个码头,我们进去看看再说,歇歇脚,大家伙也走累了。”

    “没看见里面有人啊?”

    “兵荒马乱的,兴许都逃荒去了,老少爷们儿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喝的!咱们打个尖啊!”李老憨吆喝着,工人们纷纷答应着,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跑过去,推开门,队伍鱼贯进入。

    李老憨进门,走了几步,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隐藏在四处的武装分子纷纷露出头来。这时,一条大绳从高空抛下来,石斑鱼唰地从高处滑降而落,起身走过来。李小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石斑鱼没理她,鄙夷地吐了口唾沫。李老憨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我们……我们是中国工人,我们没有武器!”

    “我有武器!”石斑鱼说着,拿起长枪就是一梭子,工人们吓得惊倒一片,石斑鱼笑着把枪大扛在肩上,“扣住他们,是我们对付中国特种部队的又一堆筹码!”

    7

    简报室里,霹雳火和战虎正襟危坐,旁边,海军陆战队和武警特战队也在待命。门被推开,总指挥走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便衣的人,高胜寒一愣,王星更是张大了嘴。剑齿虎笑笑,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总指挥看着高胜寒:“你们认识吧?”剑齿虎点头:“认识,合作过。”总指挥严肃地点点头:“那就不需要我介绍了,开场白都省了,你说吧。”剑齿虎点头,走到队列前面:“东方方舟行动很顺利,但是有个突发情况。”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根据情报,我们有39名中国工人和28名中国小学生、两名中国老师,女性,被k2恐怖组织扣押在距离这里65公里的海伦码头。”剑齿虎看着高胜寒,高胜寒慢慢站起来:“我想知道名单。”

    “很遗憾,确实有高蓝妞。”剑齿虎拿起资料夹,递过去。高胜寒打开,看着蓝妞的照片心里一颤。黄宝贵站在旁边,呆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小芹……”高胜寒转身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是职业军人。”黄宝贵使劲地点点头,把眼泪咽回去。

    “根据我们的情报,他们被k2扣押为人质,还不知道他们扣押人质的目的,没有人和我们接触,更没有谈判。”剑齿虎说,“撤侨行动即将结束,舰队要返程回国。l国当局已经无力控制局势,军警全面溃散,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上级决定,采取果断措施,营救被扣押的中国公民,我会提供情报支援,我的话完了。”

    总指挥走上前:“都听到了吧?我们的同胞,被国际恐怖组织扣押在战乱的异国他乡。你们是特种部队,这是你们的专长,我不想浪费时间说什么行动的意义,就一句话——”总指挥的鬓角已经花白,但军人的精气神却仍在,他凝视着自己的队员们,一字一语地,“带中国人回家。”

    高胜寒起立,站在队列前面,抬手敬礼:“大家都不反对,就由我担任这次远程营救行动的指挥员。你们虽然隶属于不同军兵种的特种部队,但有许多人是我的学生,参加过我组织的特种部队骨干集训。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只要我们方案得当,一定可以救出我们的同胞,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高胜寒操作遥控,一幅地图出现在墙壁上。

    “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玛雅斯海港,距离我们的攻击目的地海伦海港,有65千米。这之间各派别还在不断交火,形势处于不断变化当中,从地面接近,要冒很大的风险,包括与不相干的游击队和溃兵发生武装冲突;但是从空中接近,无法达到隐蔽接敌的目的,很可能造成人质的死伤,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我可以想办法,组织交通工具,地面接近海伦港。”剑齿虎说。

    “你运不过去这么多人,一个大车队,路上的变数太大,我们不能承担这个风险,我们不是来参加他们的战争的,我们只是想带中国人回家。”高胜寒说。

    “运十个人应该没问题。”

    “对,这就是我的计划。”高胜寒说,“我们把接近和攻击分成几个批次。霹雳火是第一批次,由于具备战地急救功能,在战斗打响以后,可以就地治疗伤员。你们跟我从地面接近敌人,展开突击营救,秘密渗透进入海伦港,控制人质扣押区,建立防御线——这个环节很重要,不惜一切代价,严防死守,等待援兵。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霹雳火唰地起立,高声怒吼。

    “那我们呢?”崔华盾站起身。

    “不要急。其余的两支地面特种部队,和战虎特种航空队为第二批次,你们待命出击。一旦我们发动突击营救,你们的任务就是全力支援,武装直升机协助建立防御火线,运输直升机搭载突击队员快速机降,同时掩护人质撤离。”

    “那你们太危险了,我们可以提前出发。”

    高胜寒摇头:“k2不是反政府游击队,他们装备精良,有自己的情报搜集手段,你们一起飞,k2就很可能观察到这个动向,反而不利于我们营救人质。看见你们起飞,根本不需要卫星,随便在这个码头的什么位置,肉眼就看得见,一个卫星电话就过去了。我相信他们在这个地方安插了观察哨,在侦测我们的动向。整个行动方案就是这样,霹雳火隐蔽接敌,适时发起突击。一旦枪响,战虎搭载海军和武警的特种部队,全速飞行,我相信65千米对你们不是什么问题。去准备吧,我们马上出发。”

    8

    夜晚,休息室里摆了一整排外国枪,还有榴弹发射器。霹雳火的队员们正在收拾武器和医疗器械。高胜寒穿着便装,里面套着杂色战术背心。曾紫陌看他:“我们就这样进去吗?”高胜寒故作轻松地一笑:“不这样,还大摇大摆打着国旗进去?记住,自己身上,不能留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我们不能留下痕迹,你们懂我的意思,路上发生战斗,快速通过,不要恋战。如果被俘……”一片沉默,队员们都看他。高胜寒神色冷峻:“——最好不要被俘,如果被俘,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房间里一片沉默,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9

    夜色如墨,码头寂静如常。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海面。三辆风尘仆仆的白色丰田陆地巡洋舰静静地停在码头。

    霹雳火的队员们都穿着便装,黄宝贵抱着一把“10狙”,神色坚定。许飞背着一把外军狙击步枪。王星带着队员们,目光都很坚毅,一群人走在黑色的逆光中,煞是悲壮。王星走着走着,突然愣住了——龙丹丹转过身,表情复杂地看着王星,笑了笑。谢思潇也是一愣。

    王星走过去:“没想到是你。”龙丹丹一笑:“我说过啊,我就是干这行的,你也算是半个同行,你懂的。”王星看看她:“你的伤都好了?”龙丹丹点头:“早就好了。”这时,高胜寒看向剑齿虎:“她带我们过去吗?”剑齿虎说:“对,她熟悉当地的社情民情,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一个。”高胜寒默默地点头:“知道了,上车。”

    黑夜里,车队没有开灯,月光照在车身上,泛着隐隐的亮光。剑齿虎看着渐渐消失的车队,举起的右手久久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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