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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99章 不可以
    腰腹的伤口裂开了,  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少年雪白的衣衫,他还没说话,只听木廊尽头的那道门一开,  那对中年夫妇匆匆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被搅扰了睡眠,麻吉的脸色有些不好。

    但她抬眼瞧见谢缈便愣了一下,随即又瞧见院里的水盆,  心下便明白过来,于是她忙走过去,  却不防那少年扯下腰间的白玉配饰,刹那之间便有纤薄的剑刃抽出,  那纤细的剑锋已对准她的眼睛。

    他眼底戾气极重,  暗沉沉的,  教人后背生寒。

    “缈缈,  是麻吉婶婶救的你。”

    戚寸心忍着疼,  拽住他的衣袖。

    少年没有多少血色的唇微抿,垂眼瞥她一眼,剑锋仍然停在麻吉的眼前。

    “年轻人,你再不让麻吉给你妻子引蛊,  她手臂就要废了。”所古兴忙说道。

    戚寸心也朝他摇头,“放下。”

    少年对上麻吉那双平淡的眼睛,  到底还是依戚寸心所言,收了钩霜。

    麻吉一声不吭,回屋拿了几样东西来,替戚寸心及时放了血,  才将方才那只跑进她血脉里的蛊虫给引了出来。

    然后她才说,  “衣裳我和所古兴自己会洗,  偏你这丫头什么都要做,  我的衣裳里藏了多少蛊虫你知道吗?”

    戚寸心的脸色还有些发白,耷拉下脑袋。

    但很快,她的头脑有些眩晕,若不是身后的谢缈及时扶住她,她就要从凳子上摔下去。

    仅仅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她再睁眼却发觉眼前变得有点模糊,所有事物在她眼里都仿佛笼着纱一般,有点雾蒙蒙的。

    “麻吉婶婶,我看不清了……”她的声线有些发抖。

    麻吉见少年的脸色变了,便抢先道,“只是余毒而已,再过个十来天,你的眼睛自然就会好的。”

    那虫子是麻吉近来最喜欢的蛊种,有剧毒。

    即便她及时替戚寸心将蛊虫引了出来,但她体内还有毒素残余,这不但会影响她的视力,还会使她手臂疼痛,甚至于嗜睡。

    但只要用些药,至多十天,这些症状都会消失。

    “你这几日就什么也别做了。”

    饶是麻吉这般性子怪的人,也很难不为小姑娘这几日的作为而心生几分动容,这姑娘模样生得好,人也勤勉,不但做饭做得好,不重样,还会帮她做一些精细漂亮的绣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戚寸心原以为能和谢缈捡回两条命就已经算幸运,哪知她如今又中了蛊毒,视线模糊,手臂也时常刺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晨光乍现,一如麻吉所言,她常是嗜睡的,有时只与谢缈说上一两句话她便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缈缈,我不想睡的。”

    她醒过来还有点懊恼。

    “睡也没事。”

    他话音才落,便见她忽然凑得很近,顿了一下,谢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已经习惯了,这两日她时常会这样,凑得近,才能将他的轮廓看得略微清晰些。

    “娘子,银霜鸟只剩一只了。”

    如此寂静的午后,蝉鸣早死在了立秋的前夜,少年拥着他的妻子,看向窗外屋檐。

    “那徐大人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吧。”

    戚寸心只听他这话,便循着有光亮的地方望去,但那光线落在她眼睛里毛茸茸的一团,她看不太清外头的屋檐。

    两只银霜鸟一直是由徐允嘉驯养,此前在仙翁江遇险,她与谢缈流落山野时,也是一只银霜鸟为徐允嘉引路,他们才找来的。

    可那晚混乱之下,也不知徐允嘉他们脱险没有?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戚寸心忽然说道。

    下午所古兴在山上打了两只兔子回来,打算等晚上麻吉回来烤兔肉,但天都黑透了,麻吉仍迟迟不归。

    所古兴正打算点个灯去外头寻她,麻吉却忽然回来了。

    她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三个人。

    “姑娘!”

    戚寸心才被谢缈牵着走到门口,她扶着门框便听到了这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子茹吗?”她试探着开口。

    天色暗淡下来,她的眼睛就更看不大清了。

    “姑娘,您的眼睛怎么了?”子茹脸色一变,忙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

    “不小心碰了蛊虫,眼睛有点看不清楚,过几天就会好的。”

    戚寸心解释道。

    “姑娘,是奴婢和子茹不好……”子意瞧见她比之前还要消瘦些,才到她身前来,便忍不住掉泪。

    “表弟,表弟妹我们可找着你们了!”徐山霁感知到麻吉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犹如针刺一般,他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喊。

    ……?

    戚寸心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谢缈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平淡无波,但徐山霁还是没由来地冒了点冷汗。

    “郑姑娘,你不是说你们夫妻是到业城投奔夏家的?这两名女子自称是你的侍女,这位徐公子,又称你是表弟妹,你怎么没说,他们跟你们夫妻是一路的?”麻吉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戚寸心说自己的叔叔是郑凭澜,那么麻吉自然当她姓郑。

    “她们的确是我妻子的侍女,我们夫妻路遇追杀,情势紧急,便遣了她们二人去京山郡寻表兄相救。”

    谢缈语气沉静。

    表兄。

    徐山霁只听谢缈亲口说出这两字便哆嗦了一下。

    “是这样没错,我是紧赶慢赶带人来,幸好你们都没事。”徐山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意。

    “有这两只鸟,找到这儿来也不稀奇。”麻吉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檐上,昨夜不见的一只银霜鸟,如今果然回来了,“你们三个敢下撷云崖,也算有些胆识。”

    麻吉虽说与对面山里的许多南疆人不大一样,但她也还是有些排异,“既然接你们夫妻的人来了,那么明日你们便离开这儿吧。”

    所古兴将处理过的兔子拿来在院子里烤了,麻吉则弄了些南疆人喜爱的生拌菜,他们的口味偏酸辣,生拌菜的味道也极鲜,对于从未吃过南疆菜的徐山霁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也少了几分对于麻吉,所古兴夫妇的畏惧,饭桌上也能与所古兴说上几句话,谈及京山郡的富饶繁华。

    麻吉静静地听着,见徐山霁这般侃侃而谈不似作假的模样,她倒也信了他是京山郡来的。

    “我可以自己吃。”

    戚寸心触摸到谢缈手里的勺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喂饭。

    谢缈看她一眼,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到廊上去,两人靠坐在廊椅上,一时便背对着院子里的五人。

    “张嘴。”

    他将勺子喂到她嘴边。

    月影无边,廊内只点了两盏灯,光影交织下之下,徐山霁回头瞧见他们两人的背影,有一瞬觉得自己嘴里的兔肉好像一点儿也不香了。

    他再回过头去,见麻吉和所古兴也在看廊内的两人,便打着哈哈笑了一声,“我表弟和表弟妹可真是感情深厚。”

    麻吉家只剩下一间卧房,一顿晚饭用毕,麻吉便让所古兴收拾了堆杂物的屋子,搬了一个简易的小床进去,徐山霁自己铺好了被褥,已经做好打算在这个有点霉味的屋子里凑合一晚。

    那仅剩的一间卧房,留给了子意与子茹两人。

    徐山霁才沾床,便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屋外,他一下站起来,“殿下”两字才要出口又被他咽下,只低低地唤了声,“公子。”

    “允嘉兄收到公子的消息便在撷云崖上没动,依公子所言,只有我与子茹,子意下来。”

    他忙小声禀报。

    “枯夏将绿筠带走了?”

    谢缈走进来,淡声道。

    “公子怎么知道的?”徐山霁吃了一惊,随即他拍了一下脑袋,“难道公子早就知道绿筠这一路上都留了记号?”

    难怪徐允嘉见了枯夏带人马来,似乎也并不惊讶。

    枯夏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将她妹妹丢在京山郡自生自灭,她离开,一定是去搬救兵。

    而谢缈命徐允嘉将绿筠带上,便是逼得枯夏不得不一路追随而来,要救她的妹妹,她也只能解决他们的麻烦。

    院内风声急促了些,天边适时添了几道闷雷声响。

    眼看第一场秋雨便要落下。

    戚寸心昏昏欲睡,开门的声响令她一瞬清醒了些,她在灯火映照下隐约看见他的身影,“缈缈?”

    谢缈轻应一声,抬眼见她披散的长发还是湿润的,便拿了一旁架子上的布巾来。

    戚寸心坐起身靠在他怀里,由着他伸手往后替她擦头发,没一会儿她就打起哈欠,眼看便要睡着。

    “娘子。”

    他忽然出声。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一声。

    “你在我身边,好像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的嗓音很轻,像是在她的梦里。

    戚寸心却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睡意去了大半,但她却没动,额头仍旧抵在他的胸膛,只是隔了会儿,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只是想到你也许会跟我一起死,”少年用布巾擦拭她头发的动作很轻柔,他说这句话时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那夜她搀扶他往陡峭的山崖底下艰难前行的模样,她汗湿的鬓发,发红的眼眶,他都忘不了,“我就有点舍不得。”

    明明以前,他只会想着该如何将她抓得再紧一些。

    他停下替她擦拭头发的动作,一双手捧起她的脸,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脱了痂,还有些微粉的痕迹。

    窗外终于下起了淋漓的雨,一声声拍打着窗棂,发出脆响。

    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却听见他清泠的嗓音:

    “戚寸心,你一个人长命百岁其实也很好。”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眼泪比脑子反应更快,还没落下眼眶,潮湿的水雾便已经将她原本就不够清晰的视线再添一层朦胧的影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

    可是嘴唇动了动,她却始终未能点破。

    擦完发,他衣袖一挥,桌上的烛火便灭了。

    戚寸心被他抱在怀里,枕着一窗风雨始终难以安眠,她忍不住去握他的手,只听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她觉得他的呼吸好像有点近。

    他好像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一个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袭来。

    他的嘴唇柔软微凉,顺着她的齿关生涩地深入,气息纠缠着连呼吸都变得灼烧起来,而她的脑子里翻沸滚烫,一时间什么都思考不及。

    半晌,他轻轻喘息着,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这样的黑夜掩盖了两个人脸颊的薄红,雨声也令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不那么清晰。

    她的手慢慢地触摸他的脸庞,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少年的呼吸有些乱,但在她略有些颤抖的手触碰到他的衣带时,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有点慌乱,“戚寸心……”

    “不可以。”

    他像是对自己说的。

    “你是觉得,你不会回来接我了,对吗?”戚寸心的声音落在他耳畔。

    少年身形一僵,一瞬抬眼,但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脸。

    他还没有斟酌好该如何告诉她,她却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隔了半晌,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

    “我会的。”

    一时间戚寸心无话,手指揪紧他的衣襟,却好似沉默的对峙一般,她始终不肯退步。

    纵然他什么也不说,她也能明白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窗外雨势更盛,他的吻终究还是再度落下。

    凌乱的气息好似带着炽热的温度,他的手指生涩地勾开她的衣带,如果不是这样的黑夜,他们也许谁也不敢多看彼此的眼睛,如果不是这样的黑夜,一切的感官不会敏锐到肌肤相贴的每一寸都令人战栗沉沦。

    如此晦暗的室内,少年手腕的铃铛一声声的,仿佛敲击着他的心跳。

    戚寸心神思混沌,迟钝地发觉颈间添了一抹湿润,她试探着伸出手去,少年细微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她的手指触摸到他脸颊微湿的泪意。

    他仿佛并不愿意被她发现,带着某种羞耻意味的吻狠狠落下,在她颈间留下道道痕迹。

    她呜咽几声,无意识滑落脸颊的泪被他的指腹轻轻抹去。

    铃铛的声音很清脆,在耳畔响啊响,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长夜无尽,雨声淅沥。

    戚寸心恍惚间,听见他说:

    “娘子,我会很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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