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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府县生活24
    _: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64章 府县生活24

    第六十四章

    周氏生了个男孩, 在石榴巷很快传开了。无外乎,张家前头三个都是闺女,一直想要男孩, 如今正好得了, 可不是一件喜事, 邻里邻居都想着,这次周氏称了心意, 指不定要怎么嘚瑟傲着呢。

    许阿婶就是这么想,两人因为孩子事不对付这么久了, 现在周氏生了个男孩,可不得到她跟前显摆来。

    想是这么想, 住一条巷子这么多年, 许阿婶还是让儿媳准备了鸡蛋拿去张家送礼表示祝贺。

    黎周周也送了,本想着送些卤鸡蛋,知道张嫂爱吃这个,可许阿婶听了说“不成,在月子里妇人不能吃太重口,不然下了奶娃娃喝了不好。”

    原来还有这样顾忌。

    黎周周便只送了十个蛋, 一条巷子都这么送,他不能出了头。

    张家大娘是招呼邻居, 端茶送人, 因为周氏坐月子,大家便放了东西说了两句吉祥话便离开,没多停留,天气冷, 也没人进屋去看看, 因为来回掀帘子惊动, 身上又带着寒气,怕过给月子人和孩子。

    “诶呦要是出月子那就要到年跟前了,都是喜事。”

    张家男人便笑呵呵说“四娘满月了正好初一。”

    “还叫四娘呢,这不是大胖小子该是四郎。”来人打趣。

    张家男人便说“我媳妇怀时候四娘不闹腾,以为是个姑娘,孩子生了先听见声,就说四娘声音高,后来知道是小子,就这么叫了,反正是小名。”

    “叫四娘好,小孩子还没长开,这么诨叫,等孩子长结实长壮了再说。”有婶子笑说。心里想,张家果然疼儿子,是怕这唯一男丁长不大,叫个姑娘小名压着。

    各人说说笑笑,停了一刻时间不到,大家便告辞了。

    如今天短,黑早,天麻黑了顾兆回到家,堂屋里有油灯光,还有取暖炉子火光,如今家里条件可以,买是炭火,这个烧起来烟没柴火那么大,不会飘烟灰。

    吃饭时,黎周周便跟相公说他今天收了工还去张嫂家了。

    “见到小宝宝了?”顾兆知道周周喜欢小孩。

    黎周周摇头,眼睛亮晶晶说“没见到,我们人多,怕过了寒气没进去,再说我一个哥儿,还是不好去。相公你猜,张嫂家孩子叫什么?”

    黎大知道叫四娘,周周从张家回来跟他说过了,但这会也知道小两口是闲聊说话,便闷头吃菜不说。

    顾兆倒是配合,猜了好几个,“是平安?还是十二月?还是四郎?”

    “什么十二月,哪里孩子这么叫。”

    “以后咱家孩子要是什么月份生了,小名就叫几月。”顾兆故意拿话逗老婆,还跟闷头吃菜爹拉阵营,“爹,您说好不好?”

    黎大听了觉得好,“能这么叫,挺好。”反正能抱孙子就成,管他叫啥。

    黎周周臊脸红,最后老老实实把答案揭晓了。

    “叫四娘。”相公老逗他!

    顾兆给周周夹菜,嘴上配合说“不是小子吗,怎么还起了个姑娘名字。”

    黎周周便忘了刚才臊,解释了几句,“婶子说这么叫孩子能长得结实,可能就跟村里叫狗蛋牛蛋差不多。”这么一想,他和相公要是有了孩子,那还不如按着相公说叫月份,比狗蛋牛蛋好听一些。

    吃饭闲聊,巷子里有了新生命诞生,别说正主张家高兴,喜气洋洋十来天脸上都是笑意,就是黎家小院饭桌话题也多了有关孩子。

    夜里收拾完了,小夫夫躺在一张床上,拉着床幔,形成一个两人独有小空间,被窝里,两人手边交织在一起,本来是顾兆玩老婆手指头,后来慢慢就变了。

    反正是没烧炕,幔帐里也热火朝天。

    第二天顾兆早起买早饭,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拿着大肚缸子就外出,倒是黎周周又没起来歇了一会,等相公买了早饭才收拾好,坐堂屋里吃饭。

    天一冷,黎家取暖两个炉子都点燃了,一个放在堂屋里,一个就放在井旁边搭棚子里,上头是锅不断烧热水,黎周周和爹做活清洗不至于冷手。

    黎周周本来是觉得费这个炭火钱,冬日里开销要大了。

    黎大更别提,就是洗个东西,还拿温热水洗,哪里来娇气。

    面对父子俩不以为然,顾兆是一招就解决了,可怜巴巴小绿茶说“周周不想和我要小宝宝了吗?冷水洗多了容易冻着,不好生宝宝。”

    黎周周是脸红然后听话,他想到了杏哥儿,杏哥儿就是冷水泡过生了病不好怀。黎大更是看严,如今日子不像以前那么难,周周还是计较好一些。

    清平书院秋闱考试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其中就有朱秀才朱理。

    今年秋闱考试时间是十一月中,朱秀才十月就动身出发,从宁平府县到宛南州赶着骡车起码要十天,期间为了防止走错路、遇到雨天耽搁,基本上都是早早几天,放宽时间。

    去了宛南州一路上颠簸水土不服,有人还呕吐拉肚,得花时间修整,还要找客栈、看考场路线、和同期考生交流等等,有经验考生是提早一个月出发。

    朱秀才听了前头去过经验,时间放宽裕,和同班同学一起雇车过去,路上搭个伴,安全又能省一些钱。

    总之就是平安到达了。

    考试是三天,放榜日七天。

    主考官是布政司下来学政大人,连着几位知州一起批卷试卷,这七日所有人不能回去,就关在考试院内批阅试卷,直到出成绩发榜。

    成绩出来后,自然是宛南州试院外张贴榜单,这是最快知道成绩。之后按照户籍所在地,或者登记住宅地址,从宛南州一层层传达分到举人老爷所在府县,府县会派报喜官敲锣打鼓送成绩到家。

    这就是举人体面和排场。秀才可没这个待遇。

    后者因为一层层传下来,知道成绩时间自然是要晚。

    所以大部分考生,尤其是远路赶来,考完后都不急动身回去,而是在宛南州多留七日,等放榜了自己看成绩,心里踏实,不用上上下下提心吊胆受折磨了。

    朱秀才就是多留了七日等放榜出成绩。

    可惜。

    再次见到朱秀才,顾兆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不到两个月时间,朱秀才人消瘦了一圈,明明是穿夹棉袍子,可空空荡荡,两颊深陷,神色憔悴。

    顾兆一见便知道可能不好,朱秀才一点喜气都没有,只是满脸愁容,他便没有多开口问,而是说“朱大哥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马上过年了,这样回去家里会担忧。”

    朱理苦笑一声,说“我不争气,费了银子还没有考中,让顾弟见笑了。”

    “考试便是这样,起起伏伏,我之前还被批责,若是一击溃败,自此绝了科举心,那今日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同朱大哥说话。”顾兆拉着人去了食堂,买了热汤送过去,说“朱大哥还是要照顾好身体,身体好了,以后日子还长着。”

    朱理回来路上是吃不下东西,心情愁闷,加上路途颠簸,没有胃口,勉强吃一些也会吐了,现在其实也吃不下,可顾兆都买了送来,便慢慢喝着。

    热粥下肚,暖了胃。

    “难不成朱大哥因为这一次,以后就不想考了,就甘心当秀才不成?”

    朱理停了勺子,“自然不甘心。”若是秀才,那他以后便是一眼看到头,回到村中开个私塾教村中孩童一些字,收入微薄,根本改善不了家中情况。

    “这便是了。”

    以后还要考,那志气不能磨灭。

    朱理听出话里意思,可还是叹了口气,“只是我愧对家中双亲和妻子,劳累他们……”

    道理可能大家都懂,但现实情况依旧没改善。

    顾兆不知道说些什么,如今寒门出士子,举全家之力供一人,若是成功了考上了举人,对庄稼汉来说那就是鲤鱼跃龙门,改换门第。可要是没成功,那一次次考试,银钱全打了水漂,就是一种拖累,在村里,日子是越过越紧巴可怜。

    这不是一个人能改变,或者说不是现在顾兆有能力改变现况,他就是其中一员,跟着朱理比,他家中情况看似好了许多,可也是爹和周周每日操劳营生辛苦换来。

    封建王朝,白身贫穷人家想跨越阶层,付出不是一人,往往举全家之力,有可能三代、四代。

    你要问值不值,那就是各人选择了。

    顾兆与朱秀才说了几句话便别过,只希望朱秀才能早日重新振作起来。

    “那位朱兄没考过吗?”郑辉见兆弟回来了便问。

    顾兆嗯了声,没多说。

    郑辉先是叹口气,安慰说“今年清平书院就清甲班一位考中了。”

    整个宁平府县,官学、年纪大没在官学秀才加起来能有八百多到一千,其中报考有二百多位,可考中只有一位。而放眼整个河西布政司,有七个宁平府县这般府县,又有三个州,今年参加秋闱考生近四千人,只取前五十。

    可见难度。

    班里气氛低迷了一些,就是一贯心大郑辉也唉声叹气,顾兆便拍拍郑辉肩膀,“你继续叹气,我和二哥抓紧时间读书,趁你叹气伤神功夫多学一会。”

    卷起来!

    说罢便落座开始读书。

    郑辉???!!!

    莫名也紧张起来,还叹什么气,赶紧看书。

    班里其他人一瞧这三位都这副精神抖擞模样,被带振作,一扫刚才发愁样子,反正就算是最近一次秋闱,那也是后年秋天了,还有一年多时间。

    后来休沐时间,顾兆还拉了朱秀才来家中做客吃饭,让朱秀才宽宽心,朱秀才来是来了,只是情绪不高,时不时唉声叹气,说起了这次下场经历。

    “……三人租车过去,来回一两半银子。”

    三人话,来回一两半,那就是半两银子。黎周周心里算快,觉得还成,谁知道朱秀才接着说,这是一个人。

    那不少了。黎周周想。

    “还有租客栈,宛南州处处价贵,离考院近,二百文一间还没有空房,稍微远一些还好,一间一百文,可人吵杂,夜里都睡不好。”

    黎周周听了吃惊,这般贵。

    “所以顾弟你若是去,还是早早出发最好租个院子更清净些,虽说是租院子更贵一些。”

    朱理第一次下场乡试,原以为院试有了经验,考过几次,料想乡试和院试差不多,可折腾了一路到了,路上就水土不服,到了宛南州还要找房、碰壁,受人冷眼,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可越到考试关头越是紧张,还拉了肚子。

    那自然是要看病花钱,这一趟考试,花了五两银子,结果落榜,五两银子打了水漂,朱理自然是心中郁气难消,对不住家中双亲和妻子,几次说起来,都是没脸回去过年面对家人。

    顾兆自然是劝,好歹回去看看。

    朱秀才因为备考,已经一年多没回去了,去年过年,今年七月农假,屋里地里大大小小重活、累活全劳累家人,今年要是再不回去过年,难不成一日不中举,一日就不回去了?

    不说别,就家里儿子怕是认不出你了。

    顾兆记着朱秀才当日帮他买书情谊,所以才几次宽慰朱秀才,软话相劝,如今听到朱秀才隐约透露出今年不回去了,心中话便没压中,说略重了些。

    劝朱秀才不要再继续沉浸落榜情绪中,早早打起精神来,继续读书,再者两年没回去,家中亲人定是记挂你,还是回去看看,孩子尚小,难道朱兄就没记挂吗?

    最后气氛是有些不快——主要是朱秀才被说了,面上不快,吃完了饭便提出不早了他要回去读书,早早走了。

    顾兆送客出院子,心里叹气,但还是说“朱大哥,我刚才话不是有意奚落你什么,咱们一同都是寒门出身农家子,将心比心,若是我两年没回家中,夫郎一人操持买卖,我定是担心放不下,夫郎也牵挂我。”

    朱理面上受不住,胡乱嗯了声,匆匆离开。

    顾兆便没再说什么,关了院门。

    “相公,朱大哥看着不高兴。”

    “我知,可不说我过不去自己这关。”顾兆握着周周手一同回屋,说“天下农家子科举大抵如是,父母长辈妻子兄弟全心全力供一人,我以前在家中也是,地里活不用提,即便是家里活也只手不沾,后来咱俩成亲了,你也是什么都不让我干。”

    黎周周点头,想起来记忆都远了。

    “但是相公你每次都做,不让干还撒娇。”

    顾兆笑挑眉说“我撒娇,周周你不爱啊?你就喜欢我这样。”

    黎周周……笑了下,承认了。

    相公撒娇说话就很乖,像是很需要他很需要他。他心里踏实。

    “以前朱大哥没回去是真踏踏实实刻苦读书,如今心思老沉溺在落榜中,难以自拔,留在学校不回去也读不了什么,只是逃避家里。”顾兆能体谅,可大男人你逃避了,那家里担忧不是增加了。

    所以顾兆其实同朱秀才说不到一起,不是一路人。

    像朱理这样农家子相处模式比比皆是,知道爹娘妻子辛苦劳累不容易,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会闷头读书,把所有指望希望压在高中上,想着等我高中了爹娘就翻身能享福了,现在苦就苦了,再等等。

    而严谨信那般选择才是稀有特殊。

    “严二哥在学校时那就专心读书,从不浪费光阴,可心里记挂家中亲人,回去务农了便踏踏实实能帮家里干活,孝顺了爹娘,就是家里难了些。”顾兆说完,觉得自己行为不对,拿严二哥和朱理拉踩比较,这样不好。

    便不多说了。

    黎周周心里有别事,听完了朱秀才讲考举人艰难,最多最直观就是花销大,他本来觉得自己赚了不少,可以给相公买院子了,如今一听,忧心忡忡,不能让相公操心这个,就算多考几次,也不能像朱秀才那般人都快消瘦没了。

    夜里黎周周睡不着,虽然没翻身惊动,可躺在旁边胳膊搭着老婆胸口顾兆感受到了,“是不是冷?”

    “……”黎周周还装睡。

    顾兆便伸手挠了下老婆胸口。

    “我要亲了哦~”

    黎周周便睁开了眼,侧着躺看相公。顾兆被老婆逗乐了,没忍住低头先亲了口,里衣系带都开了,黎周周痒着难受,还是一动不动乖乖由相公亲。

    “怎么了?”顾兆想着还有正经事,没胡闹。

    黎周周“相公,我想请个人手,家里现在卤味卖好,好多人每次来都买不到。”

    整个府县就一家卤味,可不是供不应求。

    “倒是可以。”顾兆觉得请人过来,周周和爹能轻松一些,“不过锅应该炖不开,铺子就一个大灶通着烟囱,要是想修成灶屋用双灶头也可以,不过快过年了。”

    黎周周这主意已经想了有段时间了,见相公不反对,便说“不着急,我也是想等年后再说,就是招人手,我一个哥儿,虽说有爹在,可——不好招未成婚男,最好是张妈那样,巷子里婶子阿叔倒是有空。”

    “不好招巷子里。”顾兆听出周周犹豫,估计跟他想一处了,说“大家都是一条巷子住,咱们花了钱招了人到家里做工,给多少、活做多少都容易生了微词。”

    “你和爹面子浅,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刚开始干还好,要是时间久了呢?还有咱家买卖进货、卖钱,做时候放什么料,时间久了总能盘算出来,到时候家里什么收成整条巷子都能知道个差不离。”

    “我也这么想。”

    做生意久了,见过几次生事,如今黎周周也小心了。

    “最好是信得过靠得住,也不能是自己人。”顾兆想到村里,一一否了,小田识字能成,可身子骨弱干不了重力气。

    对于周周所说不好招个年轻女性男性,要避讳,这一点顾兆没放在心中。

    夫夫俩说了一会,到最后还是没定下,索性不急,先过了年再说。

    很快便到了年跟前,整条巷子是租户那便提早两天收拾回老家,买了院子像是许家、张家那就不急,包子馒头铺子要一直开到大年三十。

    许阿婶说“其实到了年跟前,生意反倒不好做了,家家户户自己做年货蒸馒头包子,不过多挣一个是一个。”

    “倒是你家生意好,如今天冷了,卤煮能存住,买多了回去,过年亲戚来家中拜年,还能添一道稀罕菜,让亲戚尝个味。”

    可不是嘛。

    黎记卤煮铺子,这两天卖特别快,要不是卤下水限量,有人便恨不得三、四勺买,不限量猪头肉、猪耳朵、卤排骨卖飞快,几乎是黎大刚提着大铁锅端过去,黎周周只管打,人人都是拿着大碗、大盆来。

    三四勺起卖。

    许阿婶瞧见了难免是羡慕,黎周周便说“二十八卖完了我家便关了铺子要回村里了,不像许婶能多卖两天。”

    这倒是。许阿婶想想,虽然卖快,但量就是在那。

    二十八下午卖完了一大锅卤下水,黎大将哥婿顾兆写歇业木牌子挂在铺子门头上,上头写了开业时间是初八。

    难得放假回一次村,便多放几天。再说你就是想早早开铺子营业,猪肉摊子老板初六才解了杀猪刀,开始营业。

    “初八开铺子。”黎大要回村里了,人也高兴带着喜色,跟着来问啥时候开业食客说。

    食客听了不由后悔今个来晚了,这可有十来天吃不到了,但也不能拘着黎家父子不让回去过年,只好道了声好,转头走时,才瞧见人家铺子上头就挂了牌子,上头有写什么时候开张。

    刚太匆忙没瞧见。

    有人问黎大便不厌其烦讲,说初八回来,到时候来买如何如何,直到最后一块板子合上了,上了锁,这才真正歇了铺子关门了。

    院子里顾兆正刷大锅。

    顾兆是二十五号官学便放了年假,当天严谨信便要走。郑辉说送严谨信一程,但严谨信推辞拒绝了。顾兆知道,农假答应那是因为郑辉独身一人,确实是顺路捎一段,而今郑辉还有妻子、赵妈,骡车地方小,严谨信一个外男不好一处挤,是绝不可能再坐。

    严二哥便是这样人。

    顾兆便说家里骡车白日歇着不拉货,他送二哥到城门口一程。这要是走起来也要两个多小时。严谨信本是不麻烦,要推辞,顾兆说“是我自己赶车,放心吧不劳烦我爹,除非是二哥不信我会赶骡车。”

    严谨信知道是顾兆好意便领了。

    郑辉还说“那我也要坐一坐,第一次坐兆弟车。”

    于是三人,顾兆赶骡车当了一回车夫,送严二哥出城。郑辉是第一次坐没有车厢车板,还觉得稀奇,若是以前定不会上,觉得颜面丢失,如今到态度坦荡。

    严谨信是廪生,一年四两银子,成绩顶尖,不是第一便是第二,岁末时,学校还发了一两银子。若是以前,严谨信便留着银子用来买笔墨纸砚,这样就不用动家里给银钱做开销,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了三百文买了点心匣子果子糖这些带回去,还买了一块布。

    布占大头,要二百多文。

    那布也是最普通不过布,没什么花样,胜在颜色是块红色。这些东西便占了书笼一大半,严谨信背书自然少了。

    到了城门口严谨信便说不用再送了,背着书笼下了骡车,拱手道谢。顾兆同郑辉跳下车,端端正正拱手。

    “明年见二哥。”

    “明年见了严谨信。”

    之后几天便是顾兆在家从旁协助周周收拾东西,家里买卖营生做到了二十八。今个关了铺子,回村东西都收拾好了,铺盖卷没带,当初搬家时没搬全,留了一些在村里,不过都是用久铺盖卷,没府县里现在用棉花好。

    “不怕,到时候火炕一烧,暖和着呢。”黎大说。

    黎周周和顾兆笑,爹自从要回村了这两天说话都有精神头。

    家里鸡就剩了两只没杀,全带着回村,还有一些买礼,像是糖、点心匣子、果子等,这是过年要走亲戚,干货瓜子花生自家吃。盐醋油这些佐料全拿大肚茶缸子装了些,回去不用买了。

    粮食不带,爹说家里有。

    二十九一大早,天上飘着小雪,即便这样一家人也乐呵。黎大是头戴一顶兔毛帽子,身上穿着蓑衣,用布捂着口鼻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手上戴着周周给他缝手套。

    车板上是清洗过了,上头铺着那个厚帘子——每次坐人都用到这个。因为下雪,黎周周怕相公冷,还带了一床厚被子,能让相公捂着,一小筐碳,捂手暖炉,要是快烧没了,能给里头添碳。

    虽然是冷风吹,可心里热火高兴,越走雪下越到,黎大瞧着大雪,露出在外睫毛都是晶莹挂着雪霜,嘴上还乐呵说“下雪好啊,来年定是个好收成,地里庄稼吃饱喝足了。”

    顾兆用被子裹着他和周周,把暖炉放周周怀里,不等周周回话,先悄咪咪说“周周抱着暖炉,我暖手时候还能摸到周周肚皮。”

    黎周周先看爹,好在爹没听到,耳朵通红小声说“相公没个正经。”

    “哪里没正经了。”顾兆一脸委屈,“周周不给我捂手吗?”

    黎周周见不得相公这般,忍着害臊,被子底下一手拉着相公手贴着他肚皮。顾兆心都是暖,好好地拉着周周手。

    到了村天已经黑了,左右临近送了热水柴火,之后自家该烧烧,该收拾收拾,屋里油灯点亮,两个里屋炕烧上了,用柴火是之前剩下。

    第二日大年三十,黎大院门没关,人来人往串门聊天。

    以前黎大是个话少,可在外头时间久,过年回到村中便亲切,出去田间地头逛一逛看看,遇上了其他人便留下说会话。

    十一月时,叔公村长黎二被接到府县打了官司,回来村里人自然问,叔公便说“还能有啥事,就是黎家分家事,黎三不知羞见黎大在外头有营生,让他爹娘讨钱,大老爷断了官司,当初分家契是我写……”

    三言两语该说说了,不该说像是顾秀才告黎老太黎老头叔公就没提,回来路上还跟村长黎二交代了,说不许提这个人命打官司。

    叔公怕黎二嘴不严,还敲打说“你现在和黎大关系缓了,就别乱嚼舌根得罪了顾秀才。”

    黎二不懂为啥啊。

    “我看人一辈子,黎大给周周招了这么个哥婿,瞧着以后是个大出息,可心也冷,说告官就告官,我是看黎大可怜才过去。”叔公年纪大,观念还是老一辈,就算再怎么那也没有孙子辈告爷奶。

    事情解决了,叔公琢磨了几天,见顾兆做事样样周道,对着黎大和周周都上心,心里感叹一句全乎人外,只说“以后啊黎家那就是这个哥婿顶门户当家了,我看顾秀才除了亲近人,谁都没放在心里。”

    “你要是不怕你就多说。”

    黎二听了半肚子明白,剩下一半不懂,他看顾兆很听大哥话,前前后后照顾,给大哥上药伺候都没嫌过,怎么就是顾兆当家,一个赘婿。不过瞧叔公严肃模样,那还是算了,不说就不说了。

    爹娘挨了板子受了打,也不是啥有面子事。

    村长倒是听懂叔公意思,现在一回想,顾兆刚到了西坪村时是啥名声,如今呢?村里人人夸着顾秀才,念着黎家好,谁能说出去一个不是?就是当初看了信,说告官要他们跑一趟,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去,和黎家结好。

    以前黎大家在村里也不出头,如今为啥啊,还不是有顾秀才这一位,要是以后顾秀才翻了身当了大官,现在巴结奉承好了,以后有啥事都好求。

    如今官司一了,村长听完叔公话,明白过来了,顾秀才心里装着黎家,要是想得顾秀才帮,那最好就是守着规矩,若是越了分寸,谁都能送官告你,可不心软手软。

    想明白过来,村长嘴严,回去旁人问咋回事,就按照叔公说来,只说大老爷断了分家官司,旁一概不提。

    黎二对着官司回话差不多,不过说多了别——他媳妇儿老问,好奇大房一家在府县生活,是不是享了福,是不是轻轻松松啥也不干。

    “啥啥也不干,住院子大哥上次说了,还没村里盖大,我去过,小小一块,就是多了个井,吃水不用花钱,拉屎拉尿还是要钱。”

    “听大哥说大早上天不亮要去拉下水回来卖……”

    下水能卖几个钱啊?这日子也忒苦了。刘花香听完咋舌,回头买豆腐时就跟村里人学了,说府县日子也不好过,顾秀才读书开销大啊,大哥和周周可不是得勤快苦一些干。

    原来屋院真小啊。大家伙抓住了重点,不由对黎大父子升起了同情,要是顾秀才不读书,那一家人在村里可是啥好日子,那青砖大瓦房,那烧热乎炕,还有那一百两银子——哦,如今租院子还要买纸笔这些老贵了,要不了多久指定嚯嚯完。

    可怜。

    男人问起来官司事,黎大不多话,只说已经分了家不提了。

    黎家院子里,婶子阿叔就是二婶杏哥儿都过来,这家几个蛋那家几颗菜,言语中对黎周周表示了热心肠关怀与同情。顾兆看在眼底,他家周周都是懵着,说不用了家里有吃,人家不行非得塞,那只能收下,好在都不是贵价。

    “……相公我怎么觉得大家看我们——”

    “过可怜。”顾兆接话,笑说“不知道大家怎么想到这儿了,不过不管了,咱们过好坏,自己知道就成了。”

    之后便是拜年走亲戚。

    顾兆和周周去了东坪村,先去大伯家,给阿奶拜了年送了礼,然后去了顾家。虽然有两位伯伯,但顾兆这不是‘嫁出去赘婿泼出去水’,如今日子不像现代,孩子生也多,要是过年叔叔伯伯都要走,那指定是没钱拿礼。

    一般来说,外嫁女儿过年回去,只需要走正家就成。

    顾兆不仅走自己娘家,还看了阿奶,这在村里来说都算是孝顺。

    李桂花先是瞧礼,见是一壶酒一块糖,还有个四四方方木头匣子,她还没打开,虎头先打开了,见里头是不认识,问娘这是啥。

    竟是一匣子点心,这可稀罕贵了。

    在镇上这一匣子点心要卖三十文,李桂花当然不舍得吃,点心花里胡哨填不饱肚子也没油水,你说黎周周拿礼不贵重吧,那就是放屁骗人,这礼很重了,可要是说贵重——

    对李桂花来说,还不如拿两斤肥肉过来。

    虎头才不管娘心里咋想,快手捏了块就要送嘴里,李桂花愣是手快给扣下来了,最后点心碎了,虎头舔着手指头尝出甜味闹着要吃,李桂花便把那碎掉点心分了四份,虎头一块小晨一个大块,剩下两块小,一个给了眼巴巴瞅着大儿子,一个问黎周周“吃不?尝尝味。”

    “不用了岳母。”

    黎周周话还没说完,就见岳母已经把剩下送嘴里了。

    “……”也成。

    黎家这边走亲戚照旧,和往年没什么不同。李桂花虽然照旧小气抠门了些,但比着往年要略微好一些,可能去年地里收成好卖了钱,要是以前心性,那块碎了点心也不会问黎周周吃不吃,虽然是客气话。

    但绝对会拿着藏灶屋里,等人一走,或是送礼——大概率舍不得,要么就是拿出去和谁家换肉换糖。

    今年还好。

    另一头严家村。

    雪天路难走,严谨信走了五天,到了家就是年三十了。回去一身霜雪,先卸了书笼,拿出书放着。一家人忙活,烧了热水给儿子洗漱,端了热饭热汤照顾着。

    等一切收拾妥了,到了傍晚守岁时,严谨信想起来那匣子点心,从书笼里掏了出来,摆在桌上,“阿奶,爹娘,小树,这是我从府县里买点心……”

    一打开,点心碎碎,裂裂,没了个形状。

    严谨信脸便黑了,肃着。屋里没人动弹,柳树没忍住说“那啥都碎了,咱就自己吃了吧,送不了人了。”

    要是不碎,那娘指定要他带回娘家去,带回去了他就一口吃不到了。

    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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