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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再婚夫妻 第65章 下乡我怕是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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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不禁看郭师长, 有什么问题吗？
郭师长笑道：“以为您几位就跟邵耀宗邵团长打个照面。”
赵同志道：“碰巧在路上遇到多聊几句。”
郭师长心底微微吃惊，邵耀宗出息。
“原来如此。您几位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赵同志：“都行。辣的最好。”
钱同志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不太能吃辣。”
师长：“那好，学生不能吃辣, 不论菜和汤都特清淡。不过只有一菜一汤, 让警卫员再去买点菜, 添两个辣的。”随即就让警卫员去副食厂。
几个人一菜一汤委实不多。
赵同志没客气：“破费。”
“买来自己做, 花不几个钱。”看到赵政委过来, “那位是的政委。”说着不禁转向赵同志，“巧, 他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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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同志讶异，身上的军官证可是他抓阄抓的。
“这么巧？”
师长：“是啊。之前都没发现。”冲赵政委招招手。
赵政委小跑过来。
师长为套近乎, 故意说：“老赵，你本家。”
赵政委奇怪, 什么本家？
赵同志便自报家门。
赵政委一听姓赵, 笑着说：“确实本家。本家, 这么冷的天儿，搁这儿站着, 去办室？”
郭师长看一下赵政委, 安排好吧。
赵政委的眉头动一下，妥。
郭师长道：“这儿学生在吃饭，不如再转转？”
赵同志本想说, 去办室吧。
忽然想到他跟郭师长说的, 他嫌办室闷。
难怪他没顺着赵政委的话说。
做戏做全套, 赵同志微微点头。
师长就把人往宿舍那边带。
边防军的宿舍里面虽然烧着火炉, 然而条件没法跟王牌军比。
王牌军睡上下铺，这里的边防军睡通铺。
宿舍看起来非常旧。
赵同志忍不住皱眉，国家成立二年, 条件怎么还这么苦。
朝鲜战争为防止帝国主义跨□□兵驻守时盖的宿舍，快二年，不旧才怪。
后面有五六年前盖的新宿舍，但师长没往后面去。赵、钱两位同志不想再看，自然不知道苦虽苦，远远没有他认为的那般苦。
话说回来，师长说学生吃饭，不是诓赵同志几人。
部队食堂二点开饭，学校冬天一点四五放学。部队食堂人多，打饭近半小时，学生半小时就吃饱。
杜春分的厨艺，师长完全不担心。下过馆子的师长知道饭店的厨师做菜贼快。所以食堂一开饭，师长就带人往家属区去。
以防万一，边走边聊天。
慢悠悠的到学校，食堂里只有一人，周秀芹在擦桌子。
周秀芹连忙把椅子放好，请他坐下。
警卫员机灵，特意提醒杜春分明年的后勤补给可全指望这几位贵客。
杜春分就让李慕珍一人打菜打饭，刘翠华给她打下手。
今天食堂做的是白菜豆腐汤和酸菜鱼。
白菜豆腐的汤可以免费续，以至于赶警卫员过来，已所剩无几。酸菜鱼贵，过日子的人家就问杜春分怎么做的。她不藏私，谁问都说。即便那些人没本事挑出鱼刺，把鱼剁成小段味道不差。所以这两年买着吃的人少。
杜春分发现还剩不少酸菜鱼就捞出一盆，汤多肉多菜少。
她用警卫员买的菜做个红烧鱼，酸辣藕片，葱炒鸡蛋和干辣椒炒豆腐皮，接着用食堂的食材做个油渣炖白菜叶和醋溜土豆丝。
有清淡的有辣口的，完全符合赵、钱二人的要求。
主食是手擀面。
李慕珍从前面撤回来就和面擀面条。
杜春分把菜放屉子里，原先在屉子里温着的酸菜鱼端出来，面煮好捞出来放酸菜鱼里面，六个菜一个主食就齐活。
怕不够吃，杜春分还特意热半框窝头。
周秀芹故意声说：“师长，政委，菜马上就好。”
杜春分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立即把菜端出去。
钱同志对女厨师好奇，因为李慕珍端着面条走在最前头，他以为是李慕珍。待人到跟前，一看年龄不符，就往后看。
后来是刘翠华，一手端着馍筐一手端着干椒炒豆皮。
杜春分在最后呢。
她端的是红烧鱼和葱炒鸡蛋。
钱同志看清她的长相眼睛猛一亮，接着不禁打量她。
赵同志朝他脚上踩一下，暗暗瞪他一眼，盯着人家女同志看什么？
钱同志痛的脸变『色』，慌忙收回视线，一看桌上的菜眼睛一亮，尤其那葱炒鸡蛋，不禁吞口口水：“这菜好！”
师长忍不住看他。
赵同志解释：“他就好这口。”话音落下，周秀芹端醋溜土豆过来。
钱同志一见那醋溜土豆里带着点点酱『色』，想先尝尝那个。
郭师长见状，不禁跟赵政委使个眼『色』，来这边还来对。
“最后一个。”刘翠华把左手的菜放下，就把右手的碗和勺子递给政委。
郭师长拿过勺子给每人盛一碗酸菜鱼面条。
面条劲道，鱼肉爽滑，酸菜微酸开胃，鱼汤浓郁。
赵同志嫌冷，本想喝口热的暖暖胃再吃他爱的酸辣藕片。然而一口汤下肚，口齿生津，顿时忍不住感慨：“这个鱼汤面绝！”
郭凯旋偶尔给家人买一盆。
四年下来，郭师长没少吃。可还是第一次知道酸菜去掉一点改成面条，味道比纯纯的酸菜鱼还好吃。
郭师长不禁点头。
赵同志见状，问：“这不是特意为做的吧？”
郭师长道：“酸菜鱼不是，但酸菜鱼面条，是托您的福啊。”
一字之差，赵同志瞬间明白:“以前没面？”
赵政委点头：“手擀面做起来麻烦。食堂总共四个人，学生近百个，用手擀面，她擀半天不够学生吃的。”
钱同志问：“怎么不多招几个人？”
来的路上他可是看到好多军嫂仨一堆俩一块的在墙角闲唠。
师长：“为一口吃的加四个人手，这不是给财政增加负担吗。”
赵、钱两位在这一瞬间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到这点。
钱同志哑然失笑：“您说的对。可这四人有点少吧？”
郭师长道：“所以才跟你说，学校食堂只有一菜一汤。”
几人想起这话，连连点头。
赵政委道：“天冷菜凉的快，先吃。吃好再说。”
菜最好趁热吃，钱同志不想说话。
赵同志跟邵耀宗爬一圈山早饿。
杜春分等人把『乱』七八糟的灶台收拾好，终于得空偷偷看一眼，就见六人埋头吃。
李慕珍担心道：“春分，要不再做两个菜？总觉得不够吃。”
不论土豆丝还是藕片，都是用盆装的。
这还不够吃，除非他都是邵耀宗。
两个二多岁的饭量跟邵耀宗差不多，杜春分信。她不信师长和政委的饭量跟年轻壮的小伙子似的。
杜春分：“不够还有窝头。”
刘翠华小声说：“可师长让咱好好招待啊。”
“有鱼有蛋有油渣，还不是好好招待？这些菜他都不满意，师长指望用一顿饭‘贿赂’他。指望他回去给咱部队说好话，只能用这个。”杜春分说着搓搓拇指和食指。
周秀芹下意识问：“啥?”
李慕珍：“钱！”
周秀芹不禁说：“有钱还“贿赂”他？直接找他首长好。”
杜春分笑道：“所以你就放心吧。慕珍嫂子，咱的菜端出来，吃饭。”
煮面条的酸菜鱼本该是杜春分几人的。然而他突然过来，杜春分只能吃只有酸菜没有汤和鱼的酸菜鱼。
好在她多炒一碗土豆丝和一碗葱炒蛋。
外面一桌吃的满头汗，里面几人吃的胃暖暖的。
杜春分几人吃饱，外面一桌六人放下筷子，忍不住打饱嗝。
师长顿时知道他很满意，但还是客气地询问：“要不要再添两个菜？”
赵同志连连摆手，再吃就得松皮带，“那位女同志的厨艺真不错。”说着不由得朝伙房看去。
师长立马问：“要不叫她出来？”
赵同志道：“不用，不用。”
其他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赵同志怀疑几人在里面吃饭。
他突然过来给人添麻烦不说，还不让人吃饭，这冷的天，赵同志过意不去，就示郭师长等人出去。
郭师长和赵政委不喊她出来送送，杜春分就当不知道。
李慕珍担心，人一出学校就忍不住说：“咱没出去送送，师长和政委不怪咱吧？”
杜春分：“咱不是军人。再说，那几个人若是这么小心眼，咱送到宁阳，该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要是个心胸开阔的，咱不送人家不跟咱计较。”
刘翠华仔细想想：“这样说有道理。那就不管他。”
周秀芹笑道：“咱想管，人家不搭理啊。”
李慕珍忍不住笑：“是呀。人家要是搭理咱，不用师长出钱买菜让小杜做。部队食堂的锅饭就能把他打发。”
杜春分：“聊。刷锅洗碗，再说天就黑。”
四点半天就暗，等五点就黑的看不见。
几人一看墙上的钟，快两点，顿时顾不上瞎扯。
这边离安东几里，赵同志担心天黑之前到不安东。跟师长等人到办室歇儿，消消食，以免颠簸的道路把肚子里的东西颠出来，就打算回去。
但回去之前，以上厕所为由溜到训练场。
刚吃过饭不能训练，训练场自然空无一人。
赵同志就找巡逻兵。
巡逻的小兵看到师长和政委左右相陪，知道他是贵客，赵同志问部队训练情况，巡逻兵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赵同志一听一团不是第一个出去拉练的，在之前还有几个团，心底怀疑的子『荡』然无存。
到办室就跟郭师长说：“真得走。”
郭师长：“那送送你？”不待人家拒绝，就让警卫员开车，一直送到桥边。
待那车变成一个黑点，车里的人伸出头来看不见他，师长立马让赵政委上车，赶紧回去。
赵政委不禁问：“怎么？”
郭师长：“那个姓赵的去趟厕所得去半小时，姓钱的跟你聊个不停，没法派人去找，得回去看看他都去哪儿。”
赵政委的脸『色』变，“你怕他去军/械库？可他不知道在哪儿。”
郭师长：“长个嘴还不问？”
赵政委不禁拍腿，“意。只顾交代他，要是有脸生的打听装备的事，只管跟他哭穷，忘叮嘱他，不能告诉他库房在哪儿。”说完就催警卫员开快点。
车到师部还没停稳，师长和政委就分拨两路找巡逻兵和卫兵。
师部说很，但说小很小。
师长和政委清楚布防，不需要绕路，以至于半小时后就到师长办室碰头。
郭师长没打听到，就看赵政委。
赵政委道：“确实打听到。可那位姓赵的没打听装备的事。”
“那他打听什么？”
赵政委一想到刚才听巡逻兵说的内容就格外奇怪，“是不是因为你带他去过训练场，所以他反而对训练更感兴趣？”
郭师长叹口气。
赵政委他叹的心慌，“不是？”
郭师长：“你真是，真是安逸久，脑袋开始生锈。他问怎么没有『射』击训练，跟他说半月一次。他后来找人问，要么以为咱很久没练过，要么就是想弄清楚多少人参加『射』击训练。一次训练需要多少枪支弹『药』，他好给咱列单子啊。”说着心中一突，“那小兵怎么说的？”
赵政委回想一下：“没提『射』击训练。是不是因为你说半月『摸』一次枪，他觉得问白问？”
郭师长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赵政委见他点头，“这么说咱算是过关？明年极有可能给咱增加补给？”
郭师长想想宁阳军区的新装备，馋的不禁吸溜嘴：“不是没有这可能。”
“这次可多亏小邵啊。”
郭师长微微摇头：“多亏杜局。不是他提醒咱上面可能派人突击检查，咱想不到拉练。一团不出去训练，哪能让邵耀宗那小子碰个着。”
说起这事，赵政委纳闷：“突查的人没来，后勤的人先来，上面这是打算整军？”
郭师长：“上面有那个心，现在不敢动。你不看看『乱』成什么样。”
赵政委想想外面的情况，摇摇头：“就说不可能往咱这儿来。咱要跟苏联接壤还有可能。”
郭师长：“杜局说的是有可能突查，没说查什么。说不定就是查装备。毕竟真打起来，装备更重要。壮的跟一头牛似的，拿着汉阳造没法跟架着高/『射』炮的人拼。”
“是这样道理。对，有件事一直想说，总是各事耽搁。以后上面再来人，就去食堂吃吧。”
郭师长赞同：“是真没想到小杜半个多小时整六个菜。她在学校食堂，可真有点屈才啊。”
赵政委忍不住点头：“你没看那个姓钱的小子，看到小杜端上来的菜，再看到她的年龄，不敢信的眼都直。”
然而这是坐在他身侧的赵政委的观察。
坐在他对面的赵同志可不这样认为，出邵耀宗一团的拉练区，就问身侧的人：“吃饭前你盯着人家厨师看什么？”
钱同志愣一瞬间，反应过来摇摇头：“不是，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你见过她?”赵同志好笑：“你姓王。不姓曹，更不姓贾。”
“哎，没开玩笑。敢保证，就算没见过她，见过跟她有些像的人。尤其她那双眉眼，特眼熟，肯定见过。”
赵同志见他认真，认真起来：“人有相似很常，何况眉眼。你忘沈雪和梁冰，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不但没血缘关系，甚至互相都不认识。”
钱同志道：“您说的对。这个边防师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如实记录？拉练用汉阳造？上面肯定觉得你胡扯。”
赵同志：“谁觉得胡扯让谁来核实。用汉阳造和多年前老/枪的可不止邵耀宗一个人。”
钱同志亲眼所见，闻言顿时不怕，到安东就开始报告。
邵耀宗不敢再汉阳造打兔子。
钱同志等人的车走远，他把汉阳造小心收起来，然后去值班室，让仓库再给他送一批武器，老破小都收上来。
领枪支弹『药』得请示师长。
师长知道邵耀宗的意思，老破小运到仓库，就让管理人员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确保军区的人来核实的时候进门就能看见。
办妥这件事，师长悬小半年的心落到实处，能睡个囫囵觉。
邵耀宗没怎么睡。
野外太冷，即便穿着棉衣盖着子，不如有火炉的家温暖。
后半程邵耀宗没怎么陪练，可二月初到家，他还是瘦一圈。
平平和安安看到他的嘴唇干裂，说话都不敢张嘴，眼泪一下就出来。
甜儿和小美难过，忍不住问：“爹，你去哪儿?”
邵耀宗『摸』『摸』她的小脑袋，拿掉手套本打算给平平和安安擦擦眼泪，注意到手裂的跟旱年的土地似的，赶忙缩回去：“训练啊。”
“啥训练？”甜儿不信。
邵耀宗：“玩过官兵抓小偷没有？的训练就跟那差不多。你在家门口，人多不能在家，只能去野地里。这都是抓人的时候风吹的。难过，过几天就好。”
四个小孩都那斜眼看他，当没玩过官兵抓小偷啊。
杜春分端着半盆冷水进来：“知道心疼邵团长，还不让开让他洗洗脸洗洗手吃点东西？”
四个小孩一起退到墙边。
杜春分加热水。
甜儿因为她娘的动作看到烤炉上的红薯，不顾烫：“爹，红薯！”
平平转身朝屋里去把杜春分买来给她补身的『奶』粉抱出来。
小美拿核桃，平平找松子。
转瞬间，邵耀宗衣兜裤兜里全是吃的。
邵耀宗哭笑不得：“爹很开心，但还是得说，比起这些，更想吃一碗热汤面。”
姐妹四个齐刷刷转向杜春分。
训练有素的士兵没她齐整。
杜春分笑着叹气：“娘这就去做。”
铁锅放烤炉上，杜春分煎个鸡蛋，然后兑水，用煎蛋的汤煮挂面，最后放几片白菜叶，一碗有滋有味的鸡蛋面就好。
杜春分怕油吃冒，所以极少给孩子煎蛋。
四个小孩看到金黄的煎蛋，忍不住吸气吞口水。
邵耀宗顿时不好意思吃独食：“替爹尝尝有没有盐。”
甜儿咬一口，抬头看到她娘不禁睁眼睛，她娘做的饭咋可能没盐啊。甜儿就想吐出来，邵耀宗忙说：“吃下去。”
甜儿不禁看她娘。
杜春分：“都到你嘴里吐给谁吃？”
甜儿要哭不哭的看着邵耀宗。
邵耀宗笑道：“一口蛋，不是龙肉，咱家还吃得起。小美，平平，安安，过来。”
个小孩同时往后退。
邵耀宗：“那让你娘再给你煎一个？”
小美忙说：“不喜欢吃煎蛋。”
邵耀宗只能找杜春分。
杜春分：“一人咬一口。等过年给你每人煎一个。”
她一发话，几个馋的不行的小孩不躲。
一人一口，仔细品品，小美摇摇头：“没蒜泥鸡蛋好吃。”
杜春分不禁说：“你可真吃。”
小美一时之间没听懂。
邵耀宗解释：“这个蛋是用菜油煎的，蒜泥鸡蛋上淋的是香油。香油是咱吃的那些油里面最香的油。”
小美不好意思地笑，“人家不知道嘛。”
杜春分：“现在知道？”
小美点一下头：“煎蛋闻着香，吃起来就那样吧。”
杜春分道：“那就把你的吃的拿走回屋玩儿去。打扰你爹吃饭。”
四个小孩把核桃等物拿走，一直到晚上都没缠邵耀宗。
翌日清晨，邵耀宗穿着军衣出去，几个小孩不依。
甜儿声质问：“你去玩官兵抓小偷啊？”
邵耀宗捏捏她的小脸：“心疼爹？今天不去，去师部看看。”
甜儿扭头就喊：“娘，快来！”
杜春分从厨房出来：“你爹刚才跟说，他等一下回来吃饭。”
甜儿挥开他的手，“爹去吧。”
邵耀宗诧异：“说你不信，你娘说你就信？”
甜儿点一下头：“爹不敢骗娘。”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不得不承认这话没『毛』病。
杜春分忍俊不禁：“快去，让所有人等你一个。”
“是！”
邵耀宗敬个标准的军礼。
杜春分脸上的笑凝固，他吓得一愣一愣。
吱呀一声，他随手关上门，杜春分回过神，无语想笑，这个邵耀宗，是越活越回去。
殊不知邵耀宗出家门脸就红。
刚才那个动作根本没过脑。
到外面风一吹，头脑清醒，越想越不好意思。
一个小时后回来，偷偷打量杜春分的神『色』，没打算嘲笑他，仿佛忘一样，顿时松一口气。
杜春分只顾盯几个孩子吃饭玩，没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行径，否则肯定忍不住挤兑他，多点事值得记那么久。
事不，可邵耀宗以前没给家人亲人敬过礼，非常不习惯。
杜春分开得起玩笑，邵耀宗的胆子一点点肥。
临近年关，油票发下来，杜春分给几个孩子炸馓子。还是巴掌那么的。第一次炸，杜春分让他吃他都不吃。
这次他往外捞一把就捏几根塞嘴里，跟小孩子似的。
杜春分要不是得盘馓子，没法自己捞炸好的，都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就不能等炸好再吃？”
馓子太小，面条不能弄太粗，如挂面一样细。过油后酥脆酥脆，邵耀宗轻轻的放在盆里掉落几根。
邵耀宗道：“吃的都是掉的。”
“比整把整把的好吃？”
邵耀宗想没想就说：“整把的留给甜儿她吃。”
“那你回头吃。”
邵耀宗点头。
炸好甜儿她一人一把，邵耀宗不由自主地跟着拿一把。
杜春分轻咳一声。
邵耀宗立马把馓子递过去。
杜春分哭笑不得：“吃吧。”
邵耀宗：“就吃一把。”
杜春分不信。
馓子太香，她很早以前常吃都忍不住，何况邵耀宗这个从小到没吃过几次的人。
然而让杜春分倍感意外的是，春节过去，馓子快吃完，邵耀宗都没再碰。
年初，周日，天气极好，赶巧邵耀宗不用值班，杜春分就把快吃完的糟鱼坛子，萝卜干坛子等物拿出来。
发现还有把馓子，四个孩子两把，她和邵耀宗一把。
在接过去的那一瞬间，邵耀宗的眼睛都亮。
杜春分本想调侃他两句，一想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想到他少吃一口，她娘几个就能多吃一点，就把话咽回去。
“这东西若是炸粗一点，泡在面汤里比干吃还好吃。”
邵耀宗：“那咱年底再炸的时候就炸粗一点？”
“这才刚过完春节。”杜春分无奈地瞥他一眼，“还有整整一年呢。要是能再弄头野猪就好。”
野猪身上虽然肥肉少，不是一点没有。熬个四五斤油出来，她就可以光明的炸撒子，然后做撒子面汤。
两分钱一份，惠及家，用的还不是部队补给，陈月娥那些人不能说什么。
邵耀宗不由得朝后山看去，“野猪那么能生，一个秋天再加一个春天，得多上百口子。等到冬天得翻一倍。到时候不下山都不行。”
然而野猪没下山，郭凯旋这一届高中生该下乡。
毕业前，这些刚成年或还没成年的学生谈到下乡，跟奔赴前线抗战救国的战士一样。
真到该走的那一刻，一个个哭的跟孟姜女一样。
连郭凯旋这个小伙子脸上布满泪水。
杜春分向来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可这一刻看到她喂的孩子要去农村受苦，眼眶湿。
邵耀宗吓一跳，“哪里不舒服？”
杜春分眨眨眼睛，“心。”
邵耀宗：“……”
后悔多嘴。
甜儿拉一下邵耀宗的胳膊：“爹，他哭什么啊？”
邵耀宗实话实说：“农村辛苦啊。”
甜儿：“不可以不去吗？”
邵耀宗道：“不去可以，要么当兵，要么在家闲着。咱这儿不收新兵，凯旋当兵是去的地儿。他这么小，到人家的地盘，谁想欺负谁欺负。还不如去农村老家。至少老家人不欺负他。你郭家伯母和赵家伯母想看看凯旋和湘语，不用托关系走门路，随时能去。”
甜儿还是不懂：“比当兵好为啥还哭？”
“让你自己回老家待几年，天天干活地，吃窝头就咸菜，你哭不哭？”
甜儿想象一下，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不哭。”
邵耀宗很是意外。
甜儿叹口气：“怕是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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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同志便自报家门。
赵政委一听姓赵, 笑着说：“确实本家。本家, 这么冷的天儿，搁这儿站着, 去办室？”
郭师长看一下赵政委, 安排好吧。
赵政委的眉头动一下，妥。
郭师长道：“这儿学生在吃饭，不如再转转？”
赵同志本想说, 去办室吧。
忽然想到他跟郭师长说的, 他嫌办室闷。
难怪他没顺着赵政委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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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五六年前盖的新宿舍，但师长没往后面去。赵、钱两位同志不想再看，自然不知道苦虽苦，远远没有他认为的那般苦。
话说回来，师长说学生吃饭，不是诓赵同志几人。
部队食堂二点开饭，学校冬天一点四五放学。部队食堂人多，打饭近半小时，学生半小时就吃饱。
杜春分的厨艺，师长完全不担心。下过馆子的师长知道饭店的厨师做菜贼快。所以食堂一开饭，师长就带人往家属区去。
以防万一，边走边聊天。
慢悠悠的到学校，食堂里只有一人，周秀芹在擦桌子。
周秀芹连忙把椅子放好，请他坐下。
警卫员机灵，特意提醒杜春分明年的后勤补给可全指望这几位贵客。
杜春分就让李慕珍一人打菜打饭，刘翠华给她打下手。
今天食堂做的是白菜豆腐汤和酸菜鱼。
白菜豆腐的汤可以免费续，以至于赶警卫员过来，已所剩无几。酸菜鱼贵，过日子的人家就问杜春分怎么做的。她不藏私，谁问都说。即便那些人没本事挑出鱼刺，把鱼剁成小段味道不差。所以这两年买着吃的人少。
杜春分发现还剩不少酸菜鱼就捞出一盆，汤多肉多菜少。
她用警卫员买的菜做个红烧鱼，酸辣藕片，葱炒鸡蛋和干辣椒炒豆腐皮，接着用食堂的食材做个油渣炖白菜叶和醋溜土豆丝。
有清淡的有辣口的，完全符合赵、钱二人的要求。
主食是手擀面。
李慕珍从前面撤回来就和面擀面条。
杜春分把菜放屉子里，原先在屉子里温着的酸菜鱼端出来，面煮好捞出来放酸菜鱼里面，六个菜一个主食就齐活。
怕不够吃，杜春分还特意热半框窝头。
周秀芹故意声说：“师长，政委，菜马上就好。”
杜春分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立即把菜端出去。
钱同志对女厨师好奇，因为李慕珍端着面条走在最前头，他以为是李慕珍。待人到跟前，一看年龄不符，就往后看。
后来是刘翠华，一手端着馍筐一手端着干椒炒豆皮。
杜春分在最后呢。
她端的是红烧鱼和葱炒鸡蛋。
钱同志看清她的长相眼睛猛一亮，接着不禁打量她。
赵同志朝他脚上踩一下，暗暗瞪他一眼，盯着人家女同志看什么？
钱同志痛的脸变『色』，慌忙收回视线，一看桌上的菜眼睛一亮，尤其那葱炒鸡蛋，不禁吞口口水：“这菜好！”
师长忍不住看他。
赵同志解释：“他就好这口。”话音落下，周秀芹端醋溜土豆过来。
钱同志一见那醋溜土豆里带着点点酱『色』，想先尝尝那个。
郭师长见状，不禁跟赵政委使个眼『色』，来这边还来对。
“最后一个。”刘翠华把左手的菜放下，就把右手的碗和勺子递给政委。
郭师长拿过勺子给每人盛一碗酸菜鱼面条。
面条劲道，鱼肉爽滑，酸菜微酸开胃，鱼汤浓郁。
赵同志嫌冷，本想喝口热的暖暖胃再吃他爱的酸辣藕片。然而一口汤下肚，口齿生津，顿时忍不住感慨：“这个鱼汤面绝！”
郭凯旋偶尔给家人买一盆。
四年下来，郭师长没少吃。可还是第一次知道酸菜去掉一点改成面条，味道比纯纯的酸菜鱼还好吃。
郭师长不禁点头。
赵同志见状，问：“这不是特意为做的吧？”
郭师长道：“酸菜鱼不是，但酸菜鱼面条，是托您的福啊。”
一字之差，赵同志瞬间明白:“以前没面？”
赵政委点头：“手擀面做起来麻烦。食堂总共四个人，学生近百个，用手擀面，她擀半天不够学生吃的。”
钱同志问：“怎么不多招几个人？”
来的路上他可是看到好多军嫂仨一堆俩一块的在墙角闲唠。
师长：“为一口吃的加四个人手，这不是给财政增加负担吗。”
赵、钱两位在这一瞬间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到这点。
钱同志哑然失笑：“您说的对。可这四人有点少吧？”
郭师长道：“所以才跟你说，学校食堂只有一菜一汤。”
几人想起这话，连连点头。
赵政委道：“天冷菜凉的快，先吃。吃好再说。”
菜最好趁热吃，钱同志不想说话。
赵同志跟邵耀宗爬一圈山早饿。
杜春分等人把『乱』七八糟的灶台收拾好，终于得空偷偷看一眼，就见六人埋头吃。
李慕珍担心道：“春分，要不再做两个菜？总觉得不够吃。”
不论土豆丝还是藕片，都是用盆装的。
这还不够吃，除非他都是邵耀宗。
两个二多岁的饭量跟邵耀宗差不多，杜春分信。她不信师长和政委的饭量跟年轻壮的小伙子似的。
杜春分：“不够还有窝头。”
刘翠华小声说：“可师长让咱好好招待啊。”
“有鱼有蛋有油渣，还不是好好招待？这些菜他都不满意，师长指望用一顿饭‘贿赂’他。指望他回去给咱部队说好话，只能用这个。”杜春分说着搓搓拇指和食指。
周秀芹下意识问：“啥?”
李慕珍：“钱！”
周秀芹不禁说：“有钱还“贿赂”他？直接找他首长好。”
杜春分笑道：“所以你就放心吧。慕珍嫂子，咱的菜端出来，吃饭。”
煮面条的酸菜鱼本该是杜春分几人的。然而他突然过来，杜春分只能吃只有酸菜没有汤和鱼的酸菜鱼。
好在她多炒一碗土豆丝和一碗葱炒蛋。
外面一桌吃的满头汗，里面几人吃的胃暖暖的。
杜春分几人吃饱，外面一桌六人放下筷子，忍不住打饱嗝。
师长顿时知道他很满意，但还是客气地询问：“要不要再添两个菜？”
赵同志连连摆手，再吃就得松皮带，“那位女同志的厨艺真不错。”说着不由得朝伙房看去。
师长立马问：“要不叫她出来？”
赵同志道：“不用，不用。”
其他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赵同志怀疑几人在里面吃饭。
他突然过来给人添麻烦不说，还不让人吃饭，这冷的天，赵同志过意不去，就示郭师长等人出去。
郭师长和赵政委不喊她出来送送，杜春分就当不知道。
李慕珍担心，人一出学校就忍不住说：“咱没出去送送，师长和政委不怪咱吧？”
杜春分：“咱不是军人。再说，那几个人若是这么小心眼，咱送到宁阳，该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要是个心胸开阔的，咱不送人家不跟咱计较。”
刘翠华仔细想想：“这样说有道理。那就不管他。”
周秀芹笑道：“咱想管，人家不搭理啊。”
李慕珍忍不住笑：“是呀。人家要是搭理咱，不用师长出钱买菜让小杜做。部队食堂的锅饭就能把他打发。”
杜春分：“聊。刷锅洗碗，再说天就黑。”
四点半天就暗，等五点就黑的看不见。
几人一看墙上的钟，快两点，顿时顾不上瞎扯。
这边离安东几里，赵同志担心天黑之前到不安东。跟师长等人到办室歇儿，消消食，以免颠簸的道路把肚子里的东西颠出来，就打算回去。
但回去之前，以上厕所为由溜到训练场。
刚吃过饭不能训练，训练场自然空无一人。
赵同志就找巡逻兵。
巡逻的小兵看到师长和政委左右相陪，知道他是贵客，赵同志问部队训练情况，巡逻兵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赵同志一听一团不是第一个出去拉练的，在之前还有几个团，心底怀疑的子『荡』然无存。
到办室就跟郭师长说：“真得走。”
郭师长：“那送送你？”不待人家拒绝，就让警卫员开车，一直送到桥边。
待那车变成一个黑点，车里的人伸出头来看不见他，师长立马让赵政委上车，赶紧回去。
赵政委不禁问：“怎么？”
郭师长：“那个姓赵的去趟厕所得去半小时，姓钱的跟你聊个不停，没法派人去找，得回去看看他都去哪儿。”
赵政委的脸『色』变，“你怕他去军/械库？可他不知道在哪儿。”
郭师长：“长个嘴还不问？”
赵政委不禁拍腿，“意。只顾交代他，要是有脸生的打听装备的事，只管跟他哭穷，忘叮嘱他，不能告诉他库房在哪儿。”说完就催警卫员开快点。
车到师部还没停稳，师长和政委就分拨两路找巡逻兵和卫兵。
师部说很，但说小很小。
师长和政委清楚布防，不需要绕路，以至于半小时后就到师长办室碰头。
郭师长没打听到，就看赵政委。
赵政委道：“确实打听到。可那位姓赵的没打听装备的事。”
“那他打听什么？”
赵政委一想到刚才听巡逻兵说的内容就格外奇怪，“是不是因为你带他去过训练场，所以他反而对训练更感兴趣？”
郭师长叹口气。
赵政委他叹的心慌，“不是？”
郭师长：“你真是，真是安逸久，脑袋开始生锈。他问怎么没有『射』击训练，跟他说半月一次。他后来找人问，要么以为咱很久没练过，要么就是想弄清楚多少人参加『射』击训练。一次训练需要多少枪支弹『药』，他好给咱列单子啊。”说着心中一突，“那小兵怎么说的？”
赵政委回想一下：“没提『射』击训练。是不是因为你说半月『摸』一次枪，他觉得问白问？”
郭师长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赵政委见他点头，“这么说咱算是过关？明年极有可能给咱增加补给？”
郭师长想想宁阳军区的新装备，馋的不禁吸溜嘴：“不是没有这可能。”
“这次可多亏小邵啊。”
郭师长微微摇头：“多亏杜局。不是他提醒咱上面可能派人突击检查，咱想不到拉练。一团不出去训练，哪能让邵耀宗那小子碰个着。”
说起这事，赵政委纳闷：“突查的人没来，后勤的人先来，上面这是打算整军？”
郭师长：“上面有那个心，现在不敢动。你不看看『乱』成什么样。”
赵政委想想外面的情况，摇摇头：“就说不可能往咱这儿来。咱要跟苏联接壤还有可能。”
郭师长：“杜局说的是有可能突查，没说查什么。说不定就是查装备。毕竟真打起来，装备更重要。壮的跟一头牛似的，拿着汉阳造没法跟架着高/『射』炮的人拼。”
“是这样道理。对，有件事一直想说，总是各事耽搁。以后上面再来人，就去食堂吃吧。”
郭师长赞同：“是真没想到小杜半个多小时整六个菜。她在学校食堂，可真有点屈才啊。”
赵政委忍不住点头：“你没看那个姓钱的小子，看到小杜端上来的菜，再看到她的年龄，不敢信的眼都直。”
然而这是坐在他身侧的赵政委的观察。
坐在他对面的赵同志可不这样认为，出邵耀宗一团的拉练区，就问身侧的人：“吃饭前你盯着人家厨师看什么？”
钱同志愣一瞬间，反应过来摇摇头：“不是，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你见过她?”赵同志好笑：“你姓王。不姓曹，更不姓贾。”
“哎，没开玩笑。敢保证，就算没见过她，见过跟她有些像的人。尤其她那双眉眼，特眼熟，肯定见过。”
赵同志见他认真，认真起来：“人有相似很常，何况眉眼。你忘沈雪和梁冰，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不但没血缘关系，甚至互相都不认识。”
钱同志道：“您说的对。这个边防师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如实记录？拉练用汉阳造？上面肯定觉得你胡扯。”
赵同志：“谁觉得胡扯让谁来核实。用汉阳造和多年前老/枪的可不止邵耀宗一个人。”
钱同志亲眼所见，闻言顿时不怕，到安东就开始报告。
邵耀宗不敢再汉阳造打兔子。
钱同志等人的车走远，他把汉阳造小心收起来，然后去值班室，让仓库再给他送一批武器，老破小都收上来。
领枪支弹『药』得请示师长。
师长知道邵耀宗的意思，老破小运到仓库，就让管理人员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确保军区的人来核实的时候进门就能看见。
办妥这件事，师长悬小半年的心落到实处，能睡个囫囵觉。
邵耀宗没怎么睡。
野外太冷，即便穿着棉衣盖着子，不如有火炉的家温暖。
后半程邵耀宗没怎么陪练，可二月初到家，他还是瘦一圈。
平平和安安看到他的嘴唇干裂，说话都不敢张嘴，眼泪一下就出来。
甜儿和小美难过，忍不住问：“爹，你去哪儿?”
邵耀宗『摸』『摸』她的小脑袋，拿掉手套本打算给平平和安安擦擦眼泪，注意到手裂的跟旱年的土地似的，赶忙缩回去：“训练啊。”
“啥训练？”甜儿不信。
邵耀宗：“玩过官兵抓小偷没有？的训练就跟那差不多。你在家门口，人多不能在家，只能去野地里。这都是抓人的时候风吹的。难过，过几天就好。”
四个小孩都那斜眼看他，当没玩过官兵抓小偷啊。
杜春分端着半盆冷水进来：“知道心疼邵团长，还不让开让他洗洗脸洗洗手吃点东西？”
四个小孩一起退到墙边。
杜春分加热水。
甜儿因为她娘的动作看到烤炉上的红薯，不顾烫：“爹，红薯！”
平平转身朝屋里去把杜春分买来给她补身的『奶』粉抱出来。
小美拿核桃，平平找松子。
转瞬间，邵耀宗衣兜裤兜里全是吃的。
邵耀宗哭笑不得：“爹很开心，但还是得说，比起这些，更想吃一碗热汤面。”
姐妹四个齐刷刷转向杜春分。
训练有素的士兵没她齐整。
杜春分笑着叹气：“娘这就去做。”
铁锅放烤炉上，杜春分煎个鸡蛋，然后兑水，用煎蛋的汤煮挂面，最后放几片白菜叶，一碗有滋有味的鸡蛋面就好。
杜春分怕油吃冒，所以极少给孩子煎蛋。
四个小孩看到金黄的煎蛋，忍不住吸气吞口水。
邵耀宗顿时不好意思吃独食：“替爹尝尝有没有盐。”
甜儿咬一口，抬头看到她娘不禁睁眼睛，她娘做的饭咋可能没盐啊。甜儿就想吐出来，邵耀宗忙说：“吃下去。”
甜儿不禁看她娘。
杜春分：“都到你嘴里吐给谁吃？”
甜儿要哭不哭的看着邵耀宗。
邵耀宗笑道：“一口蛋，不是龙肉，咱家还吃得起。小美，平平，安安，过来。”
个小孩同时往后退。
邵耀宗：“那让你娘再给你煎一个？”
小美忙说：“不喜欢吃煎蛋。”
邵耀宗只能找杜春分。
杜春分：“一人咬一口。等过年给你每人煎一个。”
她一发话，几个馋的不行的小孩不躲。
一人一口，仔细品品，小美摇摇头：“没蒜泥鸡蛋好吃。”
杜春分不禁说：“你可真吃。”
小美一时之间没听懂。
邵耀宗解释：“这个蛋是用菜油煎的，蒜泥鸡蛋上淋的是香油。香油是咱吃的那些油里面最香的油。”
小美不好意思地笑，“人家不知道嘛。”
杜春分：“现在知道？”
小美点一下头：“煎蛋闻着香，吃起来就那样吧。”
杜春分道：“那就把你的吃的拿走回屋玩儿去。打扰你爹吃饭。”
四个小孩把核桃等物拿走，一直到晚上都没缠邵耀宗。
翌日清晨，邵耀宗穿着军衣出去，几个小孩不依。
甜儿声质问：“你去玩官兵抓小偷啊？”
邵耀宗捏捏她的小脸：“心疼爹？今天不去，去师部看看。”
甜儿扭头就喊：“娘，快来！”
杜春分从厨房出来：“你爹刚才跟说，他等一下回来吃饭。”
甜儿挥开他的手，“爹去吧。”
邵耀宗诧异：“说你不信，你娘说你就信？”
甜儿点一下头：“爹不敢骗娘。”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不得不承认这话没『毛』病。
杜春分忍俊不禁：“快去，让所有人等你一个。”
“是！”
邵耀宗敬个标准的军礼。
杜春分脸上的笑凝固，他吓得一愣一愣。
吱呀一声，他随手关上门，杜春分回过神，无语想笑，这个邵耀宗，是越活越回去。
殊不知邵耀宗出家门脸就红。
刚才那个动作根本没过脑。
到外面风一吹，头脑清醒，越想越不好意思。
一个小时后回来，偷偷打量杜春分的神『色』，没打算嘲笑他，仿佛忘一样，顿时松一口气。
杜春分只顾盯几个孩子吃饭玩，没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行径，否则肯定忍不住挤兑他，多点事值得记那么久。
事不，可邵耀宗以前没给家人亲人敬过礼，非常不习惯。
杜春分开得起玩笑，邵耀宗的胆子一点点肥。
临近年关，油票发下来，杜春分给几个孩子炸馓子。还是巴掌那么的。第一次炸，杜春分让他吃他都不吃。
这次他往外捞一把就捏几根塞嘴里，跟小孩子似的。
杜春分要不是得盘馓子，没法自己捞炸好的，都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就不能等炸好再吃？”
馓子太小，面条不能弄太粗，如挂面一样细。过油后酥脆酥脆，邵耀宗轻轻的放在盆里掉落几根。
邵耀宗道：“吃的都是掉的。”
“比整把整把的好吃？”
邵耀宗想没想就说：“整把的留给甜儿她吃。”
“那你回头吃。”
邵耀宗点头。
炸好甜儿她一人一把，邵耀宗不由自主地跟着拿一把。
杜春分轻咳一声。
邵耀宗立马把馓子递过去。
杜春分哭笑不得：“吃吧。”
邵耀宗：“就吃一把。”
杜春分不信。
馓子太香，她很早以前常吃都忍不住，何况邵耀宗这个从小到没吃过几次的人。
然而让杜春分倍感意外的是，春节过去，馓子快吃完，邵耀宗都没再碰。
年初，周日，天气极好，赶巧邵耀宗不用值班，杜春分就把快吃完的糟鱼坛子，萝卜干坛子等物拿出来。
发现还有把馓子，四个孩子两把，她和邵耀宗一把。
在接过去的那一瞬间，邵耀宗的眼睛都亮。
杜春分本想调侃他两句，一想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想到他少吃一口，她娘几个就能多吃一点，就把话咽回去。
“这东西若是炸粗一点，泡在面汤里比干吃还好吃。”
邵耀宗：“那咱年底再炸的时候就炸粗一点？”
“这才刚过完春节。”杜春分无奈地瞥他一眼，“还有整整一年呢。要是能再弄头野猪就好。”
野猪身上虽然肥肉少，不是一点没有。熬个四五斤油出来，她就可以光明的炸撒子，然后做撒子面汤。
两分钱一份，惠及家，用的还不是部队补给，陈月娥那些人不能说什么。
邵耀宗不由得朝后山看去，“野猪那么能生，一个秋天再加一个春天，得多上百口子。等到冬天得翻一倍。到时候不下山都不行。”
然而野猪没下山，郭凯旋这一届高中生该下乡。
毕业前，这些刚成年或还没成年的学生谈到下乡，跟奔赴前线抗战救国的战士一样。
真到该走的那一刻，一个个哭的跟孟姜女一样。
连郭凯旋这个小伙子脸上布满泪水。
杜春分向来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可这一刻看到她喂的孩子要去农村受苦，眼眶湿。
邵耀宗吓一跳，“哪里不舒服？”
杜春分眨眨眼睛，“心。”
邵耀宗：“……”
后悔多嘴。
甜儿拉一下邵耀宗的胳膊：“爹，他哭什么啊？”
邵耀宗实话实说：“农村辛苦啊。”
甜儿：“不可以不去吗？”
邵耀宗道：“不去可以，要么当兵，要么在家闲着。咱这儿不收新兵，凯旋当兵是去的地儿。他这么小，到人家的地盘，谁想欺负谁欺负。还不如去农村老家。至少老家人不欺负他。你郭家伯母和赵家伯母想看看凯旋和湘语，不用托关系走门路，随时能去。”
甜儿还是不懂：“比当兵好为啥还哭？”
“让你自己回老家待几年，天天干活地，吃窝头就咸菜，你哭不哭？”
甜儿想象一下，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不哭。”
邵耀宗很是意外。
甜儿叹口气：“怕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