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后悔，没听你皇爷爷的话，你真是留不得啊！”牧科说着，两手都在发抖。

    若只是黑气之事，他原本尚可辩解，即便是众人亲眼所见，也不能证实黑气与他必有联系。

    可是眼下，牧凌卿用黑气锁了隋将军的喉，却是证据确凿的。

    弑君的罪名一旦坐实，太子府上下，还有支持自己的幕僚，几千人都难逃一死。

    失去父亲的痛苦，和手刃儿子的无奈与心痛，牧科整个人都快被撕扯开了。

    “爹爹，不要……凌卿以后一定听您和母妃的话，求您别杀我。”看着一向温柔的父亲，牧凌卿腿都软了。

    身后，廖诗颐使出吃奶的力气，叼着牧凌卿的裤管，想把他拽走。

    可他偏偏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傻子，快跑啊，坐在这等死吗？

    牙酸了，廖诗颐刚松开口，准备缓一口气，突然一阵妖风。她抬起头，竟在空气里嗅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廖诗淳？！

    一阵黑雾腾起，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呆了。

    牧科就在此时，一把抓起牧凌卿，可还是下不去手。

    “爹爹……”已经认命，牧凌卿缓缓闭上了眼睛，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下次，别再投生帝王世家了……”牧科举起匕首，就势便要动手。

    狐疑片刻，廖诗颐见状正要扑上去，却听见空气里传来一阵极富蛊惑力的声音。

    “这是何苦，天要你亡你便亡吗？你是大昌太子，那把龙椅本来就该是你的。现在先帝已去，你不想着如何等位，却要杀了唯一的儿子？”

    廖诗淳！

    是她蛊惑牧科谋反的？

    廖诗颐看着黑雾纵起了鼻子，努力嗅着里面的味道，意外发现这股黑雾竟与三皇子注入牧凌卿体内的邪力同根同源！

    从一开始，廖家就是故意掀起这场纷争的？

    细想来确实如此，没有牧科谋反，日后便没有那一场浩劫，玄天宗也不会一蹶不振。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宗门世家，在三年后平叛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出了力，唯有廖家……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廖明山一局大棋啊。

    原以为他是想

    让更为得宠的廖诗淳接替雍顶峰，如今看来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玄天宗宗主的位置，才是他的目标。

    还说与仙师是好友，大骗子！

    受到蛊惑，牧科又看了看怀里微微发抖，却依旧引颈就戮的儿子，终于扔了匕首。

    抱着儿子幼小的身躯，牧科暗暗摸出腰间的一支哨箭。

    随着一声刺耳的啸鸣冲上天际，赤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这是太子所辖的京畿护卫队出动的信号，一箭大昌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牧科驾起马车，趁着黑雾未散便冲了出去。

    牧凌卿看着父亲，渐渐合上了眼睛。

    周围的景物再次虚幻起来，廖诗颐终于理解牧凌卿刻骨铭心的孤独，和与世为仇的心态。

    谁愿意做一个一出生，便被人要求必须死亡的生命。

    漫漫长河，自以为幸福无忧的童真时光，居然是父亲一手为他编织的绮丽泡沫而已。

    即便如此，在这一瞬间，父亲也想过彻底放弃他。

    而要继续活下去，便要背上千古骂名，要世人的血来铺路。

    若是自己是牧凌卿，恐怕也会与这世界这天道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