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将刚刚从衙门拿出来的正契递了上去。

    大黎房屋交易以过正契为准，正契一式四份，买卖双方各执一份，一份交由县衙审批，最后一份还得上交所属户部的税务机构备案。

    是以，蒋和泰虽是一县之长，要想在正契上做手脚也不是件易事，况且官员名下有个庄子算是平常事，并不打眼，他犯不着在这上面动心思。

    卢庆屹把看完了的房契交到林映安手里，“以农庄之名，行商贾之事，朝廷严令规定从政者不得从商，蒋和泰倒好，一个偷天换日，不知不觉间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谁还敢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蒋和泰这堵墙就捂得很严实，整整三年连一丝风声都没透出来过。

    林映安接过看了一眼，边往外走边道:“这契约上面写明双方买卖落定的时间是邗元三十六年三月，也就是三年前的三月份。”

    “可是有不妥？”

    “我前两天翻阅县志，蒋和泰是三年前的四月才到文登赴任，买庄子的时间比他到文登的时间还要提早一个月。”

    稍放缓走路的步子，卢庆屹看她一眼，“朝廷放任的消息一般是会提前一个月左右放达，好让前往外地赴任的官员提早做出准备，按时间来看庄子的置办时间正是蒋和泰收到任职消息的时候。”

    “他来早了。”

    “是。”

    林映安把被风吹起的房契折叠好，边理自己的思路边缓道:“能提前得到消息来文登做准备，也就是说，在朝廷消息放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如果不是他本事滔天，那上面一定有人在帮他安排打点。”

    林映安低头一笑，“这样再看相思馆办在这个地方也算是有远见，既能把地方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不用顾忌官员身份，最重要还不用担心相思烟不易驱散的气味。”

    “确实地方选的不错。”迈出了庄子大门，卢庆屹回头看了一眼颇具格调的院子，“这里头的东西寻常人可消费不起，能有资格来这里的也

    不在乎远近，单是这地方，就已经帮他把人筛选一遍了。”

    “他们是想把人圈层化。”

    卢庆屹脑袋又开始突突跳起来，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不往深处想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细想这东西如果已经出了文登他就感到后怕。

    林映安站在马车前，又道:“要做到这一点，蒋和泰的身份无疑给他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作为一地最高长官，文登的土皇帝，与他结交的无一不是本地的富商大贾，绅士名流，由他牵头利用相思烟让这些人形成一个圈子。”

    “一个政界，商界，和本地有名望者集合起来的名流圈子？”卢庆屹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上。

    “是。”

    叹了口气，林映安继续道:“一旦将这些势力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集团，便可以为彼此带来数不尽的金钱利益，这是最直观的。”

    “而只是金钱的绑定，对在背后操控相思烟的势力来说，好处还远不止这么一点。”

    沉默了许久的卢庆屹终于开口，“作为将这些利益联合在一起的纽带，谁只要牢牢掌握了相思烟，就等于是掌握了一地方方面面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