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晓，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周斯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落在窗柩上的雨水。

    一双布满血丝的琉璃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云华。”沙哑磁性的声音轻轻传来。

    云华轻“嗯。”了一声。

    “今日我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音落，周斯年转头看着云华笑了笑。

    云华方才还与周斯年玩笑的神情，一瞬间也暗了下来，想笑又笑不出的表情，着实尴尬，“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要等过完元宵再去么？”

    周斯年脸上还包扎着布巾，原本白净俊朗的脸上，也长了胡渣，瞧着就很憔悴。

    “涪陵县的县令宋典被抓，审出了不少事，就是上次我在枫林镇被刺杀的事，也是拜他所赐。”

    “竟然是他？”云华明显有些讶异。

    “嗯。”周斯年轻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又继续道，“还有一人，许是你也认识？”

    “谁？”云华不经意间又看见了周斯年放在床榻里侧的左手，于是便起身去拿了自己的药箱过来。

    周斯年笑着将左手递过来，轻语道，“涪陵县的富商何员外。”

    “何员外？”云华一边轻轻给周斯年拆掉手上带血的布巾，一边忽地抬头疑惑道，“不会是那个何秋君家的吧？”

    周斯年微微点了点头，“就是她家，她父亲与宋典勾结的事也被供了出来，如今都被抓了，关在燕城府牢里。”

    云华拆布的手停了停，又继续道，“那何秋君...和她娘也会被判罪吗？”

    周斯年轻叹了一口气，“会，家中男丁获罪，妇孺仆役皆会不同程度的流放，亦或是送去罪奴司。”

    闻言，云华正想说些什么，周斯年却抬眸继续道，“只是...这次抓捕时，却没有何秋君和她娘。”

    云华一愣，瞬间想到什么，又不敢肯定什么，“什么意思？她们逃了？”

    周斯年微微摇了摇头，“不清楚，从抓获的丫鬟口中得知，是早就被何员外赶出家门了，好像还将何夫人给休了？”

    半晌，云华才继续拿出做好的药水给周斯年擦拭左手上的伤口，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是她们娘俩的造化了，你是不知道那何秋君在家过的日子，连个庶女都不如。”

    周斯年轻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何夫人被和离了，那何秋君却是何员外的嫡女，还是得被抓回来的。”

    云华一听，心里的滋味也是说不清楚，“是吗？唉...倒是个可怜人了。”

    周斯年却并未苟同，有些事从来就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毕竟她们两个妇孺之辈，竟然能悄然无息的从他们的监控中消失，怎么可能只会是普通的妇孺。

    只是这些话，周斯年却不打算与云华细说，如今让她知道个大概，也只是想让她心里有个数罢了，权当他多虑了吧。

    倒上止血的药粉，再细心的给周斯年重新寻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包好，还特意打了一个云华才会的蝴蝶结。

    “好了。”云华轻放下周斯年修长的手，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周斯年看着云华的侧脸，听着屋外的雨声，才继续沙哑道，“所以...我得亲自押送宋典他们入京，毕竟他们背后供出来的人，还是让皇帝定夺比较好。”

    闻言，云华也不再多问，毕竟有些秘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窗柩是微开的，屋里的火炉也还燃着。

    一缕幽风轻吹进来，将云华脸上的发丝吹的有些乱了。

    周斯年见了，正想抬手去给云华整理一下，才刚伸出一半，却又放了回去。

    “去给我端药吧。”周斯年轻声道。

    “好。”

    云华轻推了门出去，站在屋檐下，看着满院雨丝，还有碎落在地的枯叶，不禁心里一阵感叹。

    云华去院子后面的小厨房时，董衡正在里头熬药，见着云华来了，倒是笑的灿烂，“云丫头，来了？可是县公爷醒了要吃药？”

    “嗯。”云华轻点了点头。

    只见董衡随手拿了一块厚重的抹布，将早就温着的药罐抬起，微斜的罐口缓缓倒出冒着热气的汤药。

    一碗白瓷汤药放在托盘上，董衡笑着递了过来，云华却没有接，“董爷爷，你送过去吧，我还有事，得回一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