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谁都懂，商鹤亦然如此。
    可时间越久，那些难听的话语落在沈枝耳朵里，就是锥心的刺！
    商鹤合掌朝女警员表示歉意，“那我只能说抱歉了。我明天可能还会进来，还得麻烦警官了。”
    等商鹤和女警员说完话，沈枝蜷缩在床头，问商鹤，“你什么时候回家？”
    “想我了？”商鹤试探着活跃了下气氛。
    沈枝将脸埋入膝盖里，轻轻点头，“想了，你快回来吧。”
    商鹤闻声，迅速从椅子上蹦起来，欣喜着回应，“枝枝等我，十分钟。”
    动作过大，椅子都被震得倒在地上，发出沉闷声。
    商鹤将椅子扶起来，在女警员的叮嘱下冲出了审讯室。
    “十分钟到不了你家，注意别闯红灯！”
    望着商鹤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女警员同情地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老婆被人挂在网络上谩骂造谣，却阻止不了。”
    同行的另一位女警员也叹气着摇头，“没办法，眼红的人太多了，那些人一旦逮住机会，就会煽动网友进行各种网络暴力。”
    “被网络暴力的人多之又多。只希望……商太太能够挺住吧。”
    ——
    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商鹤推开车门，便马不停蹄飞奔二楼。
    本以能够和沈枝见面，甚至是拥抱，却在半掩着的门前顿住。
    他看着门缝边露出消瘦到不正常的手腕，缓缓下蹲，轻喃，“枝枝，我回来了。”
    沈枝的声音轻轻从门缝里挤出来，钻进商鹤耳朵。
    “药箱我放在客房了，你一会儿记得擦一擦，免得伤口发炎。”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根本见不到面，这让商鹤都快要思念成疾了。
    他压住涌上心头的思念，口吻幽默，“我还以为枝枝会帮我呢，白期待了一路。”
    可商鹤的幽默，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气氛陷入了静默之中。
    一时间，双方谁也没说话。
    商鹤则给足沈枝时间，默默等着沈枝开口。
    “商鹤，我在拿蛋糕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沈枝的声线逐渐哽咽，变弱，“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我……”
    商鹤出声打断沈枝的语无伦次，他急声安抚，“枝枝，都过去了，没有人怪你，真的。”
    “祖母和母亲还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不然就要罚我跪灵堂呢。”
    “祖母的脾气你也知道的，要是过两天知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绝对把我打得皮开肉绽。”
    “商鹤，你很累吧。”沈枝擦掉眼泪，回过头看着捏在门框上的手。
    上面满是淤青，新旧交替。
    “我不累啊。”商鹤轻松一笑，“枝枝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公司里就是坐着，签签字。”
    “我还嫌整天坐着没事儿干，想回家陪枝枝在后院里种种花呢。”
    商鹤往上扬的唇有些发颤。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继续假装轻松聊着。
    “对了枝枝，我前些天刷到夫妻种菜的视频，要不我明天买点种子回来，咱俩抽个时间去种种？”
    沈枝并没有回答商鹤，而是道出心中的压抑，“商鹤，我想了快半个月，怎么都过不去。”
    “枝枝，每个坎高低都不样，我们慢慢跨，好不好？”商鹤用力捏着门框，手背青筋随之暴起。
    沈枝摇头，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今天偷偷上网看了下，商家名声和公司因为我，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你每天早出晚归，还跟别人打架，也都是因为我。”
    “有人说，商鹤单身之前，虽嚣张了些，却从来不会做出这种败坏形象的事情，是个远观不可亵玩的禁欲男神。”
    沈枝手慢慢探过去，抚摸商鹤手背上的淤青，“可自从娶了沈枝之后，好像就变了个人。”
    “不是打架，就是和媒体毫无形象地叫嚣。而这一切，都源自于沈枝这个扫把星。”
    商鹤极力否认，“枝枝，那些只是我在外人保持的假形象，只是维持不住露出了原形，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怕沈枝不信，拿自己以前的例子来说：“我五六年前比现在还要嚣张，赛车打架，抽烟喝酒，一点形象都没有，给祖母惹了一大堆烂摊子。”
    “恰好是因为你，我才收起了那些坏习惯。”
    商鹤反手握住沈枝的手，“你不信的话，我们去找裴哥对峙，好几次都是他给我兜的底，他最清楚我的事儿了。”
    沈枝将手从商鹤手心里抽回，抱紧双膝，缓缓道出那几个沉重的字，“商鹤，要不……我们离婚吧。”
    她扯着脚踝的单条脚镣，声音小得只有两人能听到。
    视线也再一次被泪水模糊，哽咽声随之而起。
    “枝枝，我不明白，我……你……不离婚，我们……慢慢跨过去，行吗？”
    商鹤试图转换气氛，可压抑的情绪似那一双双鬼手，将两人托进暗沉的深渊中，重重鞭笞着。
    “和我在一起后，真的拖累你太多了。”
    沈枝指尖镶入皮肉里，以疼痛的方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明天得麻烦你让祖母过来一趟，我们……”
    “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话音落下，商鹤的手被推出门缝，房门彻底合上。
    沈枝不顾商鹤的敲门声与呼唤声，脱下衣服站在冰冷的喷头下，拿着皂花用力擦拭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身体洗干净了，心却怎么也洗不净。
    沈枝恨，恨自己不够谨慎，让人钻了空子，被玷了清白。
    也无力，无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与商鹤并肩作战，让他独自承受无尽的谩骂与屈辱。
    更无助，她好像又落进了冰冷暗沉的深海中。
    被长满锯齿的鲨鱼吞没，无法自救。
    隔天一早，奶奶和祖母一前一后着走进卧室。
    正望着窗外那片小绿叶失神的沈枝回过头，朝两位老人点头问好。
    奶奶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早餐，声音轻盈，“我们囡囡饿了吧，吃早饭咯。”
    老太太看着浑身消瘦到单薄的沈枝，脸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前些天来看望沈枝，脸上都还有肉。
    怎么短短几天时间，就瘦成了皮包骨呢。
    沈枝接过奶奶手里的早餐，放在桌上，小口吃起来。
    可没吃上几口，她就没了胃口，便放下了勺子。
    奶奶呵斥，“小鸟胃都没你这么小，再吃一点！”
    “我吃饱了的……”沈枝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简直胡闹！”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用力跺了跺拐杖。
    她缓步走过去，将拐杖放到一旁，端起碗直接喂沈枝吃。
    老太太口硬心不硬，“出点意外怎么了？谁的日子一帆风顺啊？就这点承受能力，以后怎么撑得起当家族祖母的身份。”
    老太太是呵斥，也是认定沈枝商太太的身份。
    话语间不容置喙！
    “老婆子我不也是在那么多谩骂中挺过来的！”老太太一口接一口，整碗粥被强制性喂进了沈枝肚子里。
    随后老太太又换上筷子，继续喂沈枝吃其他早点。
    “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都没你这么矫情。”
    她扳着脸，继续训斥沈枝，“想让人心疼就得在人多的地方，偷偷摸摸掉眼泪不吃饭，谁知道啊？”
    “为难了自己，还没人知道，就是愚蠢！”
    在老太太一番强硬态度下，沈枝才像样地吃完早饭。
    奶奶非常识趣地退出了卧房，将空间腾给了两人。
    “鹤儿昨晚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和他离婚？”老太太直奔主题，毫不含糊。
    沈枝垂下头，小声回应，“我拖累他太多了，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我托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