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半分钟。
    商鹤扯掉领带，哑言，“既然睡不着，那要不要和我打视频？”
    沈枝犹豫了会儿，轻轻应了一声‘嗯’。
    随即，手机屏幕就弹来商鹤的视频电话。
    明明只是一通视频电话而已，沈枝的心脏却莫名其妙加速跳动。
    她敲敲自己调皮的心房，深呼吸，按下了接通。
    两人隔着屏幕见了面。
    面对商鹤直勾勾的注视，沈枝觉得有些羞耻，手机一盖，给商鹤看黑屏。
    商鹤被沈枝的举动给逗乐，他笑声断断续续，“枝枝，别的丈夫给妻子打视频，看到的是美娇妻，我的是美娇黑屏？”
    沈枝凑近手机，语气凶巴巴，“你再取笑我我就挂掉。”
    “那你让我看看你。”商鹤软下声线轻哄，“我想看你。”
    沈枝这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屏幕对准自己。
    她整张脸几乎藏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商鹤看清了枕头的纹路，是他从主卧带到次卧的枕头。
    喉咙上下滚动，发出细微的‘咕咚’声，也滚进了沈枝心里，有意敲打着。
    他压低声音问，“枝枝抱的是我的枕头吗？”
    沈枝这才发现，自己枕在了商鹤的枕头上，上面全是商鹤浓郁的气味。
    她慌忙拿开枕头，脸颊及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只是匆匆一眼，手机屏幕又黑了屏。
    商鹤顿感浮躁，浑身血液也叫嚣着。
    他仰头捂住眼睛，长叹。
    真想直接飞回去把人摁在床上欺负，让那双眼睛绽开滚烫的泪花。
    这通视频打到了十二点，才有了结束的兆头。
    两个小时的视频相处，沈枝的不自在已经随着时间散去。
    她疲倦地打了个呵欠，翻身又一次把自己埋进布满商鹤气味的枕头里。
    见沈枝眸眼半搭，意识也逐渐涣散，商鹤主动结束了视频通话。
    不知是和商鹤打视频的缘故，还是枕头沾有气味的缘故。
    手机一放，沈枝就沉沉睡去。
    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稳。
    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还走进了她那开满花海的梦里，嘴里唤着‘枝枝’。
    转眼，花海就被黑乎乎的火舌和海浪吞噬。
    少年明明就在她眼前，可对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不停地呼唤‘枝枝’。
    而沈枝则随着冰凉的海水，慢慢往下坠。
    沈枝于恐慌梦境中睁开眼，四肢似被海水包裹般冰凉。
    背上的伤疤又疼起来了，一阵一阵的，疼得她发慌。
    床的另一半也空荡荡的，在即将泛白的天色里，显得冷清。
    一连三天，沈枝都在做同样的噩梦，整个人过度疲惫，精神恍惚。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不然真的会因睡眠不足而猝死的。
    ——
    这天，小蓉端着一杯散发香浓奶味的咖啡进了旗袍店。
    “枝枝姐，这是我刚学会的焦糖玛奇朵。”她小心翼翼地把咖啡端搁在桌上，甜甜一笑，“知道枝枝姐不喜欢苦味，我还趁老板不注意，特意加了好多糖呐~”
    自沈枝替小蓉解围后，小蓉就老往这边跑。
    咖啡老板都亲自过来揪了好几次。
    沈枝倒也没有拒绝小蓉的好意，端起来抿了一口。
    甜味偏重，可就算加了糖，沈枝也还是尝到了苦味。
    她是一点苦味也受不住，因为这一点，她没少被张氏骂矫情。
    而奶奶每次都会笑眯眯地替沈枝解围。
    她说‘胖囡囡怕苦，是因为囡囡被家里人养得太好了，是小公主，吃不得苦’。
    所以她包里常常被塞满了蜜饯，特别甜。
    回过神来，沈枝发现小蓉盯着一款新上架的鱼尾旗袍发愣。
    “要不要试试看？”沈枝捻了捻裙摆。
    小蓉慌忙摇头，“不不不，我不适合的，而且穿了也不好看。”
    沈枝听出了小蓉话里的自卑，她微笑，“适不适合只有试了才知道，好不好也只有自己才能定义，外界的可参考，可不听。”
    小蓉脸上多了些许动容，但最终还是被强烈的自卑感给击退。
    被连续拒绝了几次，沈枝也就此作罢。
    咖啡老板又过来揪人了。
    他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揪住小蓉的耳朵，“才几分钟不见啊，你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来客人了。”
    小蓉哭兮兮着朝沈枝挥手，一溜烟跑回了咖啡厅。
    老板无奈地跟在后头。
    在踏出店门之际，他委婉地道了句，“沈老板，我觉得你这里需要安一道屏风。”
    他指了指沈枝的缝纫机，意有所指，“毕竟咖啡馆人多眼杂，适当地挡一挡总归是好的。”
    沈枝瞬间会意，向咖啡老板道谢的同时，也把小蓉多次看那套鱼尾旗袍的事情告诉了咖啡老板。
    隔天一早，沈枝缝纫机前就按了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风，那套米白色的鱼尾旗袍也不见了踪影。
    “叮铃铃——”
    是沈枝新安装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响动。
    她往外探了一眼，便对上那双熟悉且带笑的眸眼。
    “你回来了。”沈枝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商鹤倒上茶水。
    或许连沈枝都未察觉，自己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流露出欣喜与愉悦。
    商鹤卸下一身疲惫，瘫坐在沙发上，将手里那束小巧的铃兰花儿递给沈枝。
    “给你带了点礼物。”他又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堆包装精巧的礼物盒子，纷纷推进沈枝怀里。
    沈枝为腾出手把花束搁在桌上，垂眸盯着七八个小盒子，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她无奈笑，“是在那边买的还是下飞机买的？”
    商鹤歪过头靠在沈枝肩膀上，语气稍许懒散，“都有，拆开看看。”
    沈枝心中涌出一股拆盲盒的期待感，她随手拿起一个拆开，是一盒做工精巧的糯米糕。
    和铃兰花一样，小巧玲珑的。
    沈枝捻起一块，喂到商鹤嘴边，“你先尝一块，不好吃我就不吃了。”
    商鹤就着沈枝的投喂张嘴咬住糯叽叽的糕点，连连赞叹，“好吃！”
    沈枝笑骂他假，也尝了一块。
    的确很好吃！
    第二个拆开，是一盒比沈枝巴掌小一点的蛋糕。
    奶油味浓郁，恰好沈枝喜欢奶油。
    接连四个都是吃的，沈枝都吃饱了。
    她咂咂舌，苦恼着问商鹤，“还是吃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就不开了，不然吃不了浪费。”
    商鹤解决掉沈枝吃不完的果脯，拍着自己的肚皮，“有我在，枝枝可以放心拆，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吗？
    沈枝忽然有些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