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从四合院出来，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姚组长看似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季金辰闲聊，实则是在打听他跟唐沭躲在一边究竟说了些什么。
    当他听说唐沭打算让季金辰帮忙联系学校里能独立完成建筑设计的人时，姚组长情不自禁地在他的后背猛地一拍，险些将小季同学拍出一口老血。
    季金辰不是不想相信自己的同学，而且唐沭也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但一个一年前还是通过高考才走出江城县那个小地方的穷学生，一年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现在拥有做大型建筑工程的实力，任谁听来都会觉得那是天方夜谭。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我刚才也打听了，院子里另外两男一女都是港岛来的，他们也能证明那套院子就是你那个同学的长辈买下的，他们这次过来京城，目的就是对这套四合院进行评估，然后谈什么贷款的事情，你觉得你那个同学还是吹牛吗？”
    见季金辰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显然是认为他在瞎打听自己的同学，动机不纯，姚组长立即解释，“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些可都是你那位夏老师说的。”
    “可我就是一个大二学生，现在刚刚接触到建筑学的专业课，也没有建筑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愿意收我做徒弟，去哪里给他找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大神？”
    季金辰的自嘲让姚组长两眼放光，却又不能将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等其他组员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压低了声音：“我就可以做啊，只要你那个同学同意，我向学校提出申请，就算是无偿，我也愿意帮忙。”
    姚组长今年已经研二了，他需要开始准备自己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如果能够参与并主导一次大型建筑的设计与建设，他绝对会成为整个京工大士建系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以学生的身份完成这一创举的人，这种成绩不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有了这份荣耀在手，将来毕业之后全国的建筑单位还不是自己任选？
    第二天，接到京工大士建系主任的邀请之后，唐沭准时出现在了士建系办公会议室内，面对系主任的询问，唐沭的说词与先前一样，表示自己手里有一个关于深城建材大市场的策划，原本是打算交给港岛设计师设计建设的，但考虑到内地这边的建筑学发展需要社会各界为学生提供实习练手的机会，最终决定将这个设计任务交给京工大来做。
    “我们肯定是不会让大家提供无偿服务的，只要设计稿得到了公司的认可，我们会付出相应的报酬，其他的细节等项目完全确定下来之后再商量，但有一点我需要提前说明，我的核心要求只有一个，主体大楼必须坚固耐用。”
    “这是必须的，如果这项计划可以正式确定，我们肯定会派学校教授过去做现场的指导和监工，不可能建一个豆腐渣工程出来给自己的学校招牌抹黑。”
    “对了，我还有一个请求，贵校的八四级建筑设计专业的季金辰同学是我的高中校友，我想让他担任此次设计小组的副组长一职，当然了，我也知道他现在的能力水平有限，并不要求他成为主要负责人，而是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让他得到一定的锻炼，这是我作为朋友能够给他的帮助，还请学校这边能够满足我的小小私心。”
    “如果只是负责打打下手借此学习经验的话，我们可以同意让季金辰同学参与进来，这也是为我们学校，为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后备人才嘛。”
    双方的沟通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和谐的，但唐沭还是决定了，他准备启用袁茂年作为以后专门出席这种场合的公司发言人，在刚刚的协商会议上，纵然自己拿出了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深城市建新地产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对方却始终用一种看待小孩的眼光打量自己。
    这就是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年轻人就算再有能力，依旧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从会议室里出来，唐沭找到正在闲聊的夏妍与季金辰。
    将刚才的会议内容简单叙述了一遍，避开了季金辰那愿意给自己当牛做马一辈子来报答自己的真诚目光，唐沭问起他将来的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能顺利毕业被分配到江城建筑站里，我就可以烧高香了，如果有了这次实习经验，说不定会有老师傅愿意收我当徒弟，那样的话，或许我当助手的时间会缩短很多，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参与一次项目工程的设计的话，差不多在三十五岁左右分得一套房子，此生就算是圆满了。”
    与大多行业的形势差不多，建筑界也是需要论资排辈的，并不是说毕了业就能拿笔画图，就算才华横溢，还是得当几年助手，通过积累沉淀，一步步向上爬，如果是出生在建筑世家，有业内大佬作为坚实后盾，那另当别论。
    而令季金辰感到绝望的是，江城建筑站的排名在全国都是靠前的，当初他不了解具体情况，认为学建筑肯定有出息，这才上了这趟贼船，但每年站里就只收那么几个人，他这样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根本就别指望能够分配回老家江城县。
    所以说唐沭的出现真的算是给季金成带来了一道光，让他恢复了进入江城建筑站的信心，如果毕业之后真能回老家工作，季金辰决定将唐沭的牌位供在家里的神龛上，天天上香。
    “给老子滚，你这是报答我还是诅咒我？”玩笑开过，唐沭收起笑容，“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南方到处都在搞建设，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将来毕业之后来深城发展，我……”
    “好，我去。”
    唐沭的话还没有说完，季金辰已经不假思索地给了他一个相当有力的回答，这让准备了打量劝说台词的他感觉到一阵失落。
    “喂，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下，也好让我觉得费力气拉你入伙是一件有价值的事情，你表现得这么爽快，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爽。”
    “我只是学习成绩没你好，又不是傻。”季金辰撇了撇嘴，“你现在名下有地产公司，肯定不会只做一个项目，既然你要拉拢我，就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而且就像你说的，现在的南方遍地都是机会，就算将来你过河拆桥，我也能凭借在你的公司里积累的经验去其他公司获得一个很不错的职位，最不济回江城县接我老子的班去工厂里混个中层干部，一样能过一辈子，不过我始终坚信，作为同学兼朋友，你肯定不会看着我落魄到那种程度。”
    “行了，这高帽子我可戴不了。”唐沭摆手制止季金辰再说下去，“不过我身边的这些朋友长辈，也就是你看得最通透，真是省了我不少口舌。”
    “这是国家大势，所谓改革不就是要推翻过去的陈旧模式，用全新的理念取而代之吗，早些年农改的分田到户制度就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集体公有制已经长久不了了，所谓的铁饭碗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被砸个稀碎，之前我是没办法，这才想着毕业能进江城建筑站，但现在你愿意拉我一把，我不伸手那才是脑子不好。”
    “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毕业之后你来帮我，我保证在十年之内，送你一家建筑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