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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浮妖录 第162章 应誓2
    温言打听到的消息很齐全,从温束和琴娘如何出门游玩,到后来各奔东西,说得清清楚楚。

    去岁上元前温正带着琴娘到长安游玩,彼时随行的还有那位叫温束的少年在。

    一行人在长安去了乐游原,又去了靖恭坊的马球场,总归是热热闹闹地玩儿了几天。

    “再后来一行人便乘船去了漕河,说是有友人相邀,到漕河畔的一处宅子里做客。”

    温言说着,有点不屑。

    漕河两岸没几处好的宅子,什么样的友人会邀请朋友到那个地方去?

    “所以他们就去了?”

    苏兮收回手,水珠在她的手指尖凝聚,最后重新滴落到了灵池中。

    “去了,何止去了,简直乐不思蜀。”

    温言这句乐不思蜀说得很古怪,苏兮觉得,这四个字便是琴娘如今境况的根源。

    在漕河外的宅子里,温家夫妇一直逗留到了上元节当日。

    当时温正和琴娘告别友人,重新登上了往长安的船。

    本是一个时辰便能回到城中,正巧能赶上上元夜灯展,但这一次夫妇二人却在漕河上飘了许久,直到入夜也未能回到长安城中。

    “以往漕河上并非见到有什么匪类,但那一日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的,温家夫妇便遇上了,还是杀人害命的悍匪。”

    那一日漕河夜里风不算小,温家的船在风中飘摇,去时满船灯火,如今却仅有一盏白灯挂在船头。

    温正跪在船上百般哀求,琴娘则被一个粗壮的妇人按在地上,而自家的温束则被逼着跳了船。

    温束自幼通习水性,漕河不算太大,以他的能耐,必然能安然游到岸边,至多不过稍稍冻上一冻。

    而琴娘和温正则没那个能耐。

    温正的哀求声几乎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水匪本打算将温正干脆丢进河里淹死,他那般窝囊模样,死也就死了。

    可水匪琢磨来琢磨去,目光落到了琴娘身上。

    “你只要肯让你这美貌的娘子陪我一晚上,我便放你一条性命,如何?”水匪这般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几个小喽啰跟着笑起来,满脸的亵渎。

    似乎他们看着的不是一个柔弱良家女子,而是平康坊那些迎来送往的下等女妓。

    温正愤怒的正要拒绝,水匪一瞪,“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是点头,我立刻叫人把你放走,若是不允,当即便杀了你喂鱼。”

    咒骂的话在喉头卡住,此刻喉咙里的已经不是咒骂了,而是阎王的催命符。

    琴娘看着往日恩爱的夫君愣愣地跪在地上,一个坚决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心便顿时凉了下去。

    她从前就只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个刚直不阿的人,但这几年他们夫妻恩爱,温正对她也算周到。

    可却没有想到,仍旧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琴娘瞬间没了生的希望,即便在盛世大唐,被这般污了清白的娘子也是回不去从前的,何况是如今这世道。

    温正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因为自己的命攥在别人手里,便犹豫、迟疑。

    琴娘好歹和温正夫妻多年,知道自己夫君这般沉默是为了什么,无非是自己的颜面过不去罢了,根本不是在乎他的妻子是不是被人玷污后的死活。

    水匪瞧出温正的迟疑,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你果真是丢我大唐男儿的脸,滚吧,老子放过你了。”

    温正一喜,张嘴便问道:“那我家娘子...”

    “滚!既然已经心中有了答案,就别磨磨唧唧的,不就是一个小娘子,你再娶便是了。”

    船上的水匪们又是哄堂大笑,笑得温正一脸羞恼。

    可他却敢怒不敢言,看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琴娘,张了张嘴,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水匪伸手捏住琴娘的脸,指着往外走的温正道:“女郎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那夫君,跟着这样的人,倒不如跟着。”

    琴娘心如死灰,哪里会对水匪的话有反应,她只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远去。

    “真是个混账东西!”

    苏兮故作愤怒地呸了一声,温言斜了他一眼,“下次走心些,比如把你手中的瓜子放下。”

    “继续往下讲!”苏兮瞪了温言,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

    温正离开之后,水匪便把毫无生气的琴娘给拖进了屋中,不过他没来得及将人糟蹋了,便被人叫了出去。

    之后水匪家的娘子带人偷偷前来,本是打算将琴娘给放走了,却不想琴娘受了刺激,见她前来救自己,以为有诈,干脆跳了河了。

    “琴娘便是这般死的,后来为何跟在那位身边,我就没打听到了。”

    温言可是找了许多蛇族和鸟族才打听得这么详细,但那位毕竟在凡间有些地位,许多未成形的妖物根本不敢靠近。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她家那夫君这么选择,琴娘也该死了。”

    往日恩爱的夫君在大难之时将妻子舍弃,不仅舍弃,还将她推上了死路,这样的男人要来干什么?

    “这可不好说,你又不是没见过,自家夫君把人打得半死,又拿了妻子的血汗钱去养外室,还害得妻子难产几乎丢了性命,可最后那妻子不也还是偏向自己夫君的。”

    温言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即便是一个男人被这么折磨,还愿意死心塌地跟着的,也不值得同情。

    毕竟人都是求仁得仁,那样的苦难都是你愿意才会必须受着。

    “说得对,我倒是忘了人性便是如此。”

    苏兮想起了许久之前,她曾被一个女郎当面谩骂,理由便是她蛊惑女郎与自己的夫君离心离德。

    不过好在那女郎的夫君没让人失望,那女郎最后到底是被卖去了军营为妓。

    后来苏兮再见那女郎,人家还口口声声责怪都是苏兮的错,否则她的夫君不会这么对她。

    可那玉璧所换的心愿,不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吗?

    古往今来,以色侍人怎能长久?

    妄图用一张美艳的脸去挽回一个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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