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还在考虑正事儿的威廉，确定眼前的散塔林不能杀的不死族，当然对这位敢公开好奇他家主神八卦的选民起了兴趣。
    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经听出来了有多么残忍多么恶毒，但在没有看到受害者，尤其是会引起他们心潮澎湃的受害者之前，不死族不可能有什么感觉。
    说得再天花乱坠，在他们眼里心里也不过是游戏的背景。
    所有的冤孽厮杀都是某人的笔下生风。
    即使听得再不爽，也只能骂剧情策划脑瘫，却不可能让他们只是听到个故事就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所以，比起班恩的选民，他们看起来才是那个态度更冷漠，完全不在乎什么正义邪恶的人。
    虽然嘴上说着笑话，实质上一直在观察四周动静的散塔林，心里面一片冰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班恩要求他说话做事一定要坦荡，务必要表现得像在他面前那样无赖又无耻，绝对不能拿着对付托瑞尔善良阵营那种架势说话。
    那样做，不但没用，而且还会死的更快。
    这些不死族，虽然高喊着为正义而战，但他们的正义却是按照他们的心情而来的。
    就比如此刻，围在他身边的人，看起来比他还要麻木。
    散塔林会那么愤怒，自然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人。
    的确，智慧之果这玩意儿，只有法师才是最好的原材料……可不代表其他职业，甚至是普通人就没用。
    也许法师只要成千上万就可以凝聚出果实，那其他职业也不过是翻几倍的事情。
    就算抓不到多少职业者，那普通人以百万计数的话，一样可以有结果。
    只要结出了果实，那也能让一个凡人瞬间拥有成为职业者的天赋，并且延长至少50年的生命。
    就连他们家的班恩都不会做这种疯狂的邪恶之事，可散塔林还是知道，总有人会发这个疯。
    虽然真菌夫人不会随意散播她的孢子，但那，其实只是因为她没那个实力抵抗……要不是搬进了无底深渊居住，就凭以前那几次，真菌夫人早就让法师们彻底毁灭了。
    她当初也是自己单独一个搬进无底深渊的，甚至还不如安博里……海洋女神再不济，也是带着自己完整的神国搬的家。
    真菌夫人却只剩下了她自己居住的蘑菇宫殿还算完整，所有的信徒几乎都被扫荡干净了。
    要不然，明明实力上更强一点的她，也不会在托瑞尔名声不高，甚至都不如塔洛娜。
    这俩的危害程度，明面上是塔洛娜这个没事儿就放毒放瘟疫的家伙更厉害，但实质上，死在塔洛娜手里的人，加起来也没有真菌夫人一次出手多。
    只是真菌夫人从来不自己出手，并且每次都是响应了别的神明或者强者的请求……但如果仔细观察，你就能发现，真菌夫人每次多给出的那一点点，都恰好是一旦贪心过重，就必然会生灵涂炭，整个世界都能完蛋的那种。
    要不然，真菌夫人也不会像罗丝一样，拥有无底深渊的一整层。
    像是安博里和塔洛娜这类的托瑞尔邪神，可都是共同居住在某一被无底深渊特地让出来给这些邪神的位面的。
    虽然无底深渊的每一层都是无穷无尽，即使是邻居，也能做到终生不见面……可这是距离的问题吗？
    能够拥有独占一层深渊位面的邪恶与能力，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而与其相衬的，则是最为邪恶的，足以让深渊意志也认同的内心。
    散塔林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看着血脉相通的兄弟去送死而什么话都不说。
    即使说两句也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生命，但却能影响到他的生活水准。
    他能做到的，只是不让自己变成那把刀，以及不做那个执刀的手。
    他也不会因为看到平民的血与泪就心生同情，甚至还出手相助……他从小就是在最残酷的宫廷里长大的，就是靠那些血与泪活着的，怎么可能会觉得对方可怜？
    可他却还是人类。
    并且能够清醒的意识到，如果让智慧之果这样的东西散布于天下，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有些人，甚至会为了一个完全做不到的‘可能’就大肆杀戮。
    如果不再一开始就制止，那人类，最后必然会被自己所灭亡。
    但不死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在他们心里，那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如果眼前的公正之主要求他们去解决这件麻烦事儿，他们就会去。
    但如果没有威廉的命令……他们也不见得不会去，但不会像一件正经事儿那样的去解决。
    而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随手而为的！
    一个不注意，让那些可以繁殖的孢子被人带走的话……那就不知道会酿成多么可怕的灾难了！
    这个世界，未来绝对不会消停，必然会随时伴随着死亡。
    那就很难因为某些地方有大量的人死亡就判断出对方在种植智慧之果……或者说，等到觉得不对劲儿，说不定就晚了。
    散塔林当然能从威廉的表现上看出来，这位异世界的公正之神绝对不会不管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询问塔洛娜的信徒，试图抓住每一个线索，确定每一个和这鬼东西有关的人。
    但他却还是对不死族升起了一种畏惧感，即使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被控制在公正之神的手下也一样，但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一直要求他不要瞎看瞎听的主神。
    巨幕这边，将关注点放在这两个小贼的希尔，却能读懂散塔林脸上那古怪又带着畏惧的表情。
    实质上，那就是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是精灵、矮人或者是半身人，甚至是兽人与兽族，说穿了，他们都是多元宇宙里的平民，一切针对平民的毁灭性伤害都会牵连到他们每个人。
    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并不是明面上的那么对立。
    就连恶魔或者魔鬼都会因为智慧之果而感觉到战栗……那玩意儿过于强大的消化吸收系统，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那玩意儿不是不能消化恶魔与魔鬼，还有天使与神明，只是真菌夫人不敢那么做。
    无底深渊和九层地狱那些真正的强者为什么都对这位能帮他们获得绝对充足的贪婪与欲望的真菌夫人十分冷漠，甚至隐隐的将她控制在最强大的几位深渊领主之间呢？
    不就是因为，能吸收法师所谓的天赋的东西，实质上也能吸收他们的血脉嘛！
    只是真菌夫人还没有那么强大，可这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带着宫殿搬进深渊的真菌夫人，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无底深渊的环境对她来说是最不合适的。
    即使她能营造出足够潮湿的环境，但只要深渊意志一个念头，她所居住的那层位面迅速就会火山爆发，或者直接回归真空。
    但她要是真的敢不搬，多元宇宙所有的强者都会轮流监控着她的复苏……即使因为真菌遍布多元宇宙每个角落，只要有孢子真菌夫人就能再次出现，那也只能在出现的那一刻，直接化为飞灰。
    除非，真菌夫人不让自己拥有传奇之上的实力。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诸神的监控中藏起来……可这样的她，也完全不是什么威胁。
    孢子再多也得看长在哪种蘑菇上面。
    真菌夫人现在这种只能靠着歪脑筋过日子，自己丝毫不敢乱动的结果，其实已经是多元宇宙最后的妥协了。
    但这剧情再可怕，威胁性再强，和不死族有什么关系呢？
    那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某个剧情策划手里的一张纸。
    希尔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露出了一个冷笑……但知道不死族本质的他，却可以做这个策划。
    在威廉亲自出面的现在，希尔并不想出面去做那个带头冲锋的大熊。
    即使他完全可以一爪子拍死绝望之塔所有人。
    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在不完全了解威廉冲出来的目的时……虽然希尔确信威廉会为了莎尔出手，但他也相信，威廉的目标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一举两得，甚至一举多得，似乎都是他们那些玩战术的家伙的本能了。
    只要还相信特拉希尔还是威廉的根基，是他现在唯一的家园，希尔就不会做对威廉不利的事情……尤其是在特拉希尔之外的时候。
    但是，希尔也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真菌夫人和塔洛娜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让他深恶痛绝。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深深的挑起了希尔的怒火。
    希尔静静地举起手里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水晶瓶里的药剂，看起来无色又透明，偏偏又会偶尔闪过点点星光，在不同的光线中还会闪烁出不同的色彩，美的不可方物！
    希尔冷冷一笑……比起那些净化神术，净化药剂，他们家水晶花才是玩净化的老祖宗！